没有好一点?”
蒋梦轻微摇了摇头,“一直老样子。”
苏暮星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没事的,会好的。”
蒋梦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苏暮星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了。
第一次见面,苏暮星就觉得蒋梦异于常人的成熟,冷静,一开始她单纯的以为是孤儿院长大的缘故,比同龄人经历的更多,现在仔细一想,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蒋梦身上的纹身是拐卖案的特殊标记,那么至少意味着蒋梦也曾是受害者之一。
两人保持沉默。
好一会。
蒋梦先按捺不住,她轻声开口:“姐,莫庭都跟我说了...”
想起刚才在门口叶莫庭的欲言又止,苏暮星撩开眼皮看她,没急着接话。
蒋梦说:“对不起,姐,我什么都不会说。”
苏暮星内心震撼,脸上勉强维持平静。她怎么都没想到的,蒋梦不是不知道,不是害怕,而是不愿说,甚至袒护。
蒋梦继续说:“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我离开他很多年了,他也放过我了...所以,姐,对不起...”
蒋梦断断续续说完,脑海里浮现起男人英俊的脸和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想起他的好,他的坏,会像仇人一样对她动手,又会像亲人一样带她看病,就那么纠缠了多年,直到她上初三,第一次做心脏手术,医生下了判决书给她,而他,也终于选择放过自己,让她像普通孩子一样,上高中,高考,毕业,甚至...恋爱。
苏暮星眼神直勾勾看着她,问道:“他是谁?”
蒋梦摇头不语。
苏暮星两手搁在大腿上,想了想,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配合警方,你能救很多人。”
蒋梦拉了下被角,深深看了眼苏暮星,轻声说:“姐,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去救别人。”
苏暮星说:“这不一样。”
蒋梦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她问过许清然,做过三次心脏手术,器官严重衰竭,如果等不到合适的器官移植,熬不了几个月了。
蒋梦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来回摸了几下床沿,“小时候,有个漂亮姐姐她拼了命的想救我...可结果呢...”
苏暮星问:“结果怎么了?”
蒋梦小脸苍白,说了几个字,“死了,因为我死了。”
苏暮星一时说不上话,她目光锁在蒋梦脸上,半响,她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
蒋梦深深望了眼苏暮星,摇摇头,再次陷入沉默。
苏暮星舌尖舔了舔上嘴唇,把话题挑开:“你和莫庭是高中同学?”
提到叶莫庭,蒋梦眉眼弯弯,“嗯,坐我后面。”
苏暮星扯了扯唇边,“毕业后在一起的?”
蒋梦眉眼含笑,点点头。
苏暮星伸手过去,握住蒋梦露在外面的右手,她轻轻拍了拍女孩手背。
蒋梦心里一暖,声音有些愧疚,“姐...对不起。”
苏暮星摇头,笑着说:“没事...”她刻意缓了缓,看向蒋梦的眼睫,用一种特别轻巧的语气问道:“你认识黄平吗?”
闻言,蒋梦尾指猛地颤抖,视线一顿,错开,“不认识。”
苏暮星视线收回,笑了,“没事,我就随口一问,是我一个老朋友。”
蒋梦垂着头,淡淡“哦”了声。
......
从病房出来,苏暮星看到季岩,跟两个同事并排站着,苏暮星走到一边朝叶莫庭挥了挥手,轻声说:“进去吧。”
叶莫庭点点头,拎起脚边的水壶回到病房。
言语间,季岩已经朝她走过来,“小暮,有什么收获吗?”
苏暮星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
季岩一头雾水。
苏暮星说:“季岩哥,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换了个没人的角落。
季岩两手揣在兜里,不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苏暮星倚在一边栏杆上,问道:“季岩哥,当年的绑架案你还记得多少?”
闻言,季岩站直身子,一字一句回答:“小暮,案子没破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忘记,一次都没有忘记。”
他是苏安案子专案组的成员之一,当年他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第一次参与人命案的调查,最后草草收场,没有真相。
苏暮星指尖一下一下抠着手心,“绑匪两名?当场暴毙?所有证据都毁在大火里无从查证?”
季岩点头。
苏暮星摇头,她转身看向季岩,异常笃定的声音:“还有第三人,他叫黄平,或者代号黄平,他是绑架案的操控者,甚至,他可能是拐卖案犯罪团伙中的一员。”
季岩皱眉,“小暮,你什么意思?”
苏暮星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交代了,这个案子已经不是普通的绑架案那么简单了,不仅仅关系了苏安,甚至背后还有一个组织,关乎了一群无辜的生命。
她花了一刻钟,向季岩交代自己这两年想起的零碎画面,恐惧痛苦之外,唯一有用的信息只有黄平这个名字。
以及刚刚病房里,试探蒋梦的话,很明显,蒋梦对黄平这个名字有反应。
季岩快速概括,“你是说,你当时听到其中的一名绑匪喊另一个人名字...黄平,而这个被叫黄平的人并不是死在现场的那两人,而是第三人。蒋梦,明显是被拐的女孩,她知道真相,但是她选择保护罪犯,并且她极有可能认识这个叫黄平的人...”
苏暮星依旧笃定:“对。”
季岩目光如炬,“为什么现在才说?”
苏暮星轻笑,“查案是你们警察的事情。”
季岩语塞。
苏暮星实话实话:“一开始,我也不确定。”
她不能肯定,黄平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又或者,是死人还是活人,以及,两起案件之前的微妙联系。
直到刚才,蒋梦的话,她对黄平的反应,让她确定了之前所有的猜想。
抛去黄征的这条线先不说,黄平绝对是操纵者的段位,案子已经不是她简单的想查母亲死亡真相那么简单,有些东西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控制。
季岩眉头拧成“川”,捏着手机给苏默打电话,转身离开。
从医院出来,苏暮星站在马路牙子上等电台的采访车。
变天了。
早晨的金色阳光消失不见,成团的乌云卷过来,囤积在东边天空。
光线阴沉沉,温度骤降。苏暮星拢了拢衣襟,拉高一边的围巾遮住半张脸。
刚掏出手机想给许清然发消息,有电话进来。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有归属地。
苏暮星犹豫了片刻,接起来,这次她没有自报家门,等对方先说话。
好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声音。
苏暮星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哪位?”
依旧是沉默。
苏暮星皱皱眉,视线划去一边街道,一辆银色面包车呼啸而过,她余光扫过一眼车尾牌照,有点熟悉。
“您哪位?”她耐着性子重复了遍。
电话那头,沉默打破,传来滴答答的声音,像是水滴规律坠地的声响。
苏暮星眉头皱的更深,刚想说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电话被挂了。
她捏着手机,心里有点不安,眼神飘忽了圈。
再次看向手机屏幕,苏暮星的不安一扫而空,是许清然的微信。
【可能会下雨】
【带伞了吗?我办公室里有备用的】
苏暮星心里一暖,嘴边牵起浅笑,手指飞舞刚敲下一排字,衣摆被人拉拽住。
她低头看去,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脸上笑容很甜。
苏暮星躬下身,笑着问:“怎么了?”
小姑娘甜甜一笑,小手举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花。
“漂亮姐姐,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