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钉没入孩子后脑,钉尖刺穿枯朽的死皮从前额穿出,骨屑如同粉尘洒落。
“哥哥,我好疼,好久没有疼得感觉了。”孩子没有一丝痛苦,反而面带一丝微笑,“我好像又是一个人了,只有人才会疼,对么?”
一缕灰色阴气,从孩子额头刺口飘出聚在头顶。随着阴气越聚越多,孩子身体越来越瘪,直到阴气飘尽形成一尺长小人形状,孩子只剩一张皱巴巴的人皮,乱糟糟堆成一团。唯有那双眼睛,骨碌碌滚个不停,白膜早已不见,黑色瞳孔分外透亮。
在孩子消失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原本清秀的脸。圆嘟嘟、粉、嫩的脸蛋,弯弯的眉毛,两颗深深地酒窝漾着笑意。
“南瓜,该你了。”月饼走向那几个孩子。我看到他的眼角很湿。
眼为气之精,毁眼才能灭气。我取出银针,迟迟不忍扎下去。漆黑透亮的眼睛如同一面小小镜子,映着我哆哆嗦嗦的手指。
我咬着牙向下压着手腕,针尖一点点刺进瞳孔,一汪黑水如同糨糊,缓缓淌出,最后一丝阴气终于融进了人形阴气……
那几个孩子,也被月饼散了阴气,只剩几双眼睛。
我木然地挨个刺破,心脏疼得好像也被银针扎了进去。短短几几分钟,我大口喘着气,默念往生咒,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冷汗浸透了衣服。
“来生,记得这两个哥哥。”月饼双手合十,对着几道阴气拜了几拜,“我们带你们吃肯德基。”
人形阴气似乎听懂了我们说的话,抬起小手挥动,越来越淡,终于融进了这片无边无际的雾霾。
一缕阳光透过阴灰的天空,斜斜射下。温暖的清风从街口吹进,雾霾瞬间散尽。
这条阴街,亮了。
酷似石林女子的女人,站在街中央一处旧房门口,横匾龙飞凤舞着“杏花村”三个大字,浓郁的酒香从院里飘出。
“酒娘这厢有礼了。第一个孩子,是我的儿子,他不知道我是他的母亲。为了几百条冤魂能够解脱,我眼睁睁地看他受了那么多苦,被常人伤了他那么多回,只能在最后时刻救他。但愿他来生,不要投胎给像我这样的母亲,”酒娘美目笼着一层雾气,轻轻叹着气,“千年了,终于等到‘文蛊手足’。只有你们,不是因为恐惧、憎恶伤害他,而是为了他好才这么做。也只有你们,才能破解杏花村的诅咒。”
我几乎不相信我的耳朵。她的声音,居然和石林女子的声音完全相同。
她们,根本是同一个人!
酒娘转身,款款回到院内,不多时院内欢声笑语,锅碗瓢盆、板凳摆放、架柴生火声不绝于耳。勾人口水的高汤面香浓得化不开,许多行人顺着香味走进阴街,议论纷纷,眼睛放光,吞着口水涌入院内。
“南瓜,还记得那首《清明》么?”月饼微微皱眉,注视着食客们,“据考证,这首诗有可能不是杜牧所写。如果不是,那么写诗人的目的是什么?倒是很像留给世人的线索,引诱人们来到这里,就像咱们的任务线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我心头一凛!方才发生的一切,除了清明时节有偏差,剩下三句诗,不正是我们的经历么?换个角度想,如果“清明时节雨纷纷”只是指天气而不是指节气,那就全对上号了。
酒娘说的那番话,又有什么含义?她到底是谁?
“酒味儿不错,面香扑鼻,老汤熬得够火候。”月饼吸着鼻子闻了闻,“敢不敢尝尝正宗杏花村和刀削面?”
“再危险的事情也挡不住一颗吃货的心。”我嘴上这么说,手里没闲着,军刀、银针、火机都放在能最快摸出来的口袋以防万一。
“你那颗吃货心早被猪油蒙住了,正好吃碗面条刮刮油。”
“滚!刮油要喝普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