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也对他没什么好感。
那顾翊有什么好的?
仲尚两条腿搭在翘头案上,想着谢蓁称赞顾翊“学识渊博,彬彬有礼”的那些话。不就是个书生么?他又不是没见过,关键时候,女人还是喜欢他这样的莽夫!
仲尚决定去会一会顾翊。
他没有骑马,而是乘坐马车来到顾大学士府门口,正好看到顾翊牵着一匹枣红骏马准备出门。仲尚坐在马车里,用一柄玉扇挑起窗帘一角,斜眼看向身穿宝蓝符文直裰的顾翊,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想跟他抢媳妇儿?还早了八百年呢!
仲尚毫无预兆地从马车上走下来,正好挡住顾翊的去路,他抱拳一笑,“顾兄是要去哪?”
顾翊猝不及防,后退一步站定,回以一礼笑道:“原来是崇远兄弟。”
崇远是仲尚的表字,平常很少有人这么叫他,因为他生在军营里,大伙儿都喜欢叫他小将军。所以猛地听到这么一声,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仲尚歪着嘴皮笑肉不笑,玉扇在手里转了转,一指大学士府门口:“你要出去?真不巧,我正打算去府上拜访。”
顾翊这时候当然要问一句,“不知崇远找我何事?”
他哦一声,不以为意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说顾兄画中了得,想向你请教请教。”说罢弯唇,笑容忽然变得暧昧,“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想做一幅画讨她欢心。”
他那天擅闯谢荨闺房,看到了她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正是顾翊所作。他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儿都有,更多的是嫉妒。明明都妒火中烧了,还要在谢荨面前保持风度,强忍着才没有把那幅画撕下来。
他想让谢荨把那幅画摘下来,但是又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如今见了顾翊,茅塞顿开,临时请求他教自己作一幅画。
仲尚的风流名声在外,是以顾翊听他说这番话时,并未多想,只面露愧疚道:“崇远兄弟来得不是时候,我跟人约好了要出门一趟,今天恐怕不能教你了。”
仲尚顺口问道:“顾兄跟谁有约?”
顾翊心胸坦荡,回答得不遮不掩:“我与谢家大公子约好,去他家借几本前人的书籍。你若不急,便明日再来吧,我明日一整天都在家。”
仲尚眼神一沉,“谢荣?”
京城姓谢的不少,可是有头有脸的谢家,只有定国公府一家。
顾翊果真点了下头,“正是。”
他脸色登时不好了,顾翊去谢家真的只是单纯的借书么?他会不会跟谢荨见面?这是不是冷氏为了他们见面故意安排的?
顾翊见他不说话,眼看快过了商量好的时间,便抱拳道一声“失礼了”,翻身骑上马背,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而去。仲尚握了握拳头,很快回过神来,咬着牙跳上马车,对赶马的侍卫道:“去定国公府!”
侍卫早就摸头了自家少爷的心思,当即不敢耽误,调转车头便跟在顾翊身后,来到定国公府。
可是到了门口他又停住了。
以什么身份进去?他进去做什么?
冷氏原本就不待见他,如果他再贸贸然地闯进去,只会更加让她不喜,到那时候,求娶谢荨就更遥遥无期了。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没让冷氏认可他以前,他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冲动行事。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离开么?
他做不到。
明知道顾翊和谢荨待在同一个院子里,明知道两家人有意把他们撮合到一起,他做不到置之不理。仲尚嘴边的笑早就消失了,薄唇抿成一条线,握着玉扇重新坐回马车里。他就在这里等着,看那顾翊什么时候出来。
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心里乱成一团麻,他吩咐外面的侍卫:“你进去看看,他和七姑娘见面了没有。”
那侍卫有飞檐走壁的本领,要进入定国公府不是难事。
不多时侍卫去而复返,在马车外面回禀道:“顾公子一直在谢大公子的院子里,没有出来。”
他心中稍安。
然而天色渐渐晚了,始终不见顾翊走出。
傍晚时候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细雨,雨水打在车棚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天色一下子变暗,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天边轰隆炸起一声巨响,雨越下越大,有如倾盆,狠狠地砸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水洼。
侍卫第三次进去查看,回来后道:“少爷,谢二爷和谢二夫人说雨势太大了,这时候不方便回去,要留顾公子在府上住一晚。”
仲尚额头青筋一冒,握着玉扇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把扇子扔出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