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支大唐新军还行,刚开始虽混乱,可很快就适应了,居然还打得颇有章法,这样下去,大食人攻不破城。”武行素一边赞叹,一边轻蔑地向石国守军看去,刚才南段城墙形势那般危急,他们竟然没有一人过来援助,就仅仅因为这是一支奴隶军吗?
“行素,刚才新军阵亡了二百多人,你替我去好好抚慰他们家属,要厚加抚恤,一定要保障他们后半生的生活无忧,还要将阵亡者的骨灰带回他们故乡安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武行素感受到了李清凌厉的目光,他忽然醒悟,主公这样做,其实是给活着的人看,事情虽小,可意义却重大,他立刻行个军礼应道:“请主公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得妥妥贴贴。”
他刚说完,远方‘咚!咚!’的鼓声再次响起,大食人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了,李清立刻警惕起来,大食人的第一次进攻明显带有试探性,他们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却在短时间内进行第二次进攻,难道他们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他转身走上城墙最高处,打手帘向远方眺望,只见大食军俨如一幅巨大的青色麦田在波形前进,重骑兵也出动了,富有节奏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气势震撼人心。
他忽然看见了,在大食军中央,有三个巨大的黑漆漆的东西在缓慢移动,被数十匹战马拉拽着前进, “是攻城槌!”
李清看清楚了,那是三个巨大的攻城槌,不过十分简陋,是用百年大树临时做成,没有架子,只将树木削尖,装上铁头,再固定在两架运送粮草的平板车上。
“我拓折城经营百年,墙体坚硬宽厚,城门都被巨石封堵,岂是能轻易被撞破的吗?” 不知何时,莫贺都出现在李清身边,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刚才的一战使他看到了希望,只要唐军肯出兵,再加上拔汗那国的支援,阿拔斯的铁蹄未必能征服石国。
最担心的时刻已经过去,莫贺都指着三架简陋的攻城槌,意气风发地对李清笑道:“除非布杜将阿拔斯攻下大马士革的那个巨无霸带来,这三根木头,只能给我拓折城挠挠痒。”
尽管布杜眼前攻城乏术,但李清却笑不起来,这只是布杜没有料到石国会突然发生政变,所以没有任何准备,若是数万大军来攻城,不用任何进攻,仅围困断水就足以使拓折城在一个月内崩溃,更何况他亲眼看到了这支大食军的精悍,他不由有点替南霁云担心起来,如果伏击被识破,自己的三千豆卢军能否敌得过这五千精锐。
忽然,几匹马从远方奔驰而来,显得十分急促,一直冲进骑兵队,看来是去向布杜汇报什么,李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从时间上算,这一定是豆卢军偷袭得手了,果然,只片刻之后,原本军容整齐的大食军竟大乱起来,布杜的亲兵队率先掉头向西奔逃,随后步兵冲进了骑兵队里,骑兵丢下了攻城槌,整个军队再没有任何队列,乱糟糟拧成一团,互相拥挤着向后逃窜,大呼小叫之声不断传到城墙上来,令所有的守军为之愕然。
“一定是侍郎的唐军得手了!” 莫贺都大喜,他双手一击拳,异常激动地说道:“现在敌军再无战意,此时不战,更等何时?传我的命令,搬开石头,大军杀出去!”
接到国王的命令,石国的军队开始向城下跑去。
“等一等!”
李清突然大吼一声,他一把拉住了莫贺都,猛地跳上高处,拔出剑大声吼道:“所有人都原地不准动,否则杀无赦!”
士兵们都惊呆了,不懂汉语的士兵也被他的气势所慑,皆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他。
“侍郎,你这是干什么?”
莫贺都的脸阴沉下来,他才是石国的国王,在众目睽睽下被李清当众扫了脸,他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恼怒。
李清的眼睛眯缝成一条线,他盯着大食军异乎寻常的溃退,忽然回头冷冷道:“你若此时杀出去,拓折城就完了!”
莫贺都一愣,他忽然醒悟过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地道:“你是说,这、这是假的?”
“不!”李清轻轻地摇了摇头,“唐军偷袭得手,这是真的,但大食军仓皇撤退却是假的,这么训练有素的精兵,身经百战的波斯总督,怎么可能会为一次偷袭后方慌乱成这样,殿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一切听侍郎的命令!”
莫贺都终于明白过来,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羞惭,今天若不是李清,拓折城真的就完了。
李清回头盯着大食军,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布杜这只老狐狸,手段和自己发动政变倒颇为相似,能迅速将劣势转化成机会,要不是大食军表现得太过火,说不定自己真的就杀出去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大食军见城上没有动静,刚刚率先逃跑的布杜亲兵队又折返回来,将一面黑旗挥了挥,凌乱不堪的大食军仿佛表演大型团体操似的,立刻又恢复了原样,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队伍方正整齐,一步一步向西开去,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慌张模样,城上的石国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视,都暗暗捏了把冷汗。
“不过,我是要杀出去。”李清的眼中充满了忧虑,他望着莫贺都,恳求地说道:“请你借我五千军,胜败在此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