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特来向皇上领罪!”
李隆基望着这个尚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已经花白的大臣,心中也微微有些歉疚,崔翘家有悍妻他也有所耳闻,当年正是自己强令他娶的妻子,铸下了他一生的悲哀。
“崔爱卿能有何罪要禀报朕?” 李隆基尽量语气缓和,抚慰这个不幸的大臣。
“臣十八年前曾置别宅妇,违反了陛下的敕令,今日特来向陛下说明,臣甘愿领罪。”
李隆基望着他半天也无话可说,十八年前的旧事今天却翻出来讲,莫非是在家里受的刺激太深不成?
他忍住笑道:“爱卿有什么事就明言吧!在朕面前不必再绕弯子。”
“是!”
崔翘磕了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满面羞惭道:“臣当年结识了一个教坊中的女子,一时糊涂,便替她赎了身,又不敢带回家,只能将她养在外面,后来她产虚,不久便病逝了,留下一个女婴,她便是臣的骨肉,但臣不敢收养,后来也不知所踪。”
说到此,一行清泪从崔翘的眼角流了下来,悔恨之情溢于颜表。
“那后来呢?”李隆基盯着他继续问道,他已经听出端倪,崔翘置别宅妇并不是他要讲的重点,恐怕那个女婴才是他想说的。
“那个女婴臣后来也派人悄悄去找过,不知下落,臣便以为她死了,也就断了这个念头,但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臣才知道她尚在人间,而且身份特殊,让臣着实为难,不敢相认。”
‘着实为难!’
李隆基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会是什么身份,竟让崔翘不敢相认,“快把谜底告诉朕,不要再绕圈子了。”
“臣不敢隐瞒皇上,这个女婴就是现在户部侍郎李清的结发妻子,她叫做帘儿,臣知道她当年就是被人扔到东市的一幅破帘子下面,我可怜的孩儿”
崔翘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最后竟用袖子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隆基与高力士面面相视,二人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李清的妻子竟然是崔翘的私生女,从巴蜀来到京城,天下竟有这等巧合之事!李隆基甚至有一点怀疑,这是不是李清和崔翘商量好之策,可见崔翘哭得竟如此悲戚,便也知道这必然是真的。
“崔爱卿先站起来吧!既然人没有死,归宿也不错,那这就是喜事,又何必再哭!”
李隆基温和地笑了笑:“难得你将十八年前的旧事也能坦白认错,这虽违反大唐律令,但朕饶你这一次,你失散多年的女儿,朕也准你认回,这种姻缘巧合之事,朕是不会做恶人的。”
“多谢陛下成全!” 崔翘站起身,向李隆基深施一礼,叹了口气道:“臣何尝不想认回自己的骨肉,臣的妻子今日也愿意认她做女儿,但李清却坚决不肯让她归宗,至今还瞒着她。”
“这是为何?” 李隆基诧异,可转念他便明白过来,不用说,这定是李清不愿让自己的妻子戴上私生女的帽子,而崔翘的目的是想让自己去说服李清。
李隆基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关系,崔夫人是李琳的妹妹,这样一来,李清的两个妻子竟然是姑表亲姐妹。
“呵呵!这件事是爱卿的家事,朕不便插手,但朕以为,只要爱卿态度诚恳,向李清讲明厉害关系,他应该是能接受的。”
高力士见崔翘竟为这点鸡毛小事占用了皇上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中午了,皇上的正事还没有办上几件,便向崔翘猛施眼色,示意他赶紧退下。
崔翘顿时醒悟,向李隆基叩首道:“多谢陛下成全臣,臣也明白陛下的意思,此事一定会办妥当,绝不让陛下烦心。”
“你明白就好,去吧!有结果就立即告诉朕。”
直到崔翘退下,李隆基才笑着摇摇头对高力士道:“天下还有这等巧合之事,朕也是第一次听闻,那你呢?”
高力士急弯腰陪笑道:“老奴也是第一次听说,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停一下,又小心翼翼问道:“现在已经近午,皇上是先进膳还是继续接见大臣。”
李隆基笑意稍敛,看了看桌上的桃木牌子道:“下一个是安禄山吧!命他立刻来见朕!”
“是!”
高力士低声应了,他快步走到门前,高声令道:“传陛下旨意,宣安禄山即刻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