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军凯旋,天公作美,放出已经许久不见影的太阳。几日的时间,覆盖的雪已经融化殆尽,然而路边早春抽发的柳条仍然带着湿意,水珠在春日初阳的照射下格外的晶莹,倒映着一条条繁荣街道。
从城门口开始,但凡是大军要进过的街道,两旁的亭台楼阁无不是人群爆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纷纷挤出一个脑袋,一双双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城门。街道上,若不是一列列护卫手执长矛死死的挡住,怕也空不出一条供大军走过的路。
迎着朝霞,马蹄震动缓缓的响起,远远的地平线上一个个黑影渐渐的放大,百姓们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纷纷屏住气,凝神不愿眨眼的看着那一个方向。
当聂啸一马当先的出现在城门口,百姓的热情终于爆发了,完全没有因为聂啸是降臣而少了丝毫的敬意,一个个都是面目崇敬,也没有因为聂啸的身边莫名的少了诸葛旭而少了丝毫的热情,一个个都挥舞着手,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大家纷纷高喊着聂将军。
早在聂啸是梁国将军之时,就已经是无数人崇拜的对象,如今已经是他们的将军,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他大喊,对他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
“老爷的风头一点儿也不输给将军。”茶楼一个临窗的雅间,红袖与绯惜站在窗口,看着这一幕,绯惜不由的叹息,“可惜小姐没有看到,否则一定会高兴的。”
盛泽十七年,二月六日,是征南大军凯旋之日,同样也是楚淡墨生身父母的四忌,故而此时的楚淡墨自然身在琅琊山脚烈墓园陵。
“若是半年前,我便深想一番,与墨儿是不是更早相遇?”凤清澜一袭白衣,迎风翩然,站在楚云天的目前,将手中的香****香鼎,侧头看向楚淡墨,目光柔和如温泉暖波。
“也不过晚了几日而已。”楚淡墨淡笑道。
凤清澜闻言唇角一掀,转头看向楚云天的陵墓,朗声如立誓:“师傅师娘,清澜曾允诺此生绝不破坏小师妹的姻缘,如今天意如此,小师妹孑然一身,清澜深陷情网,徒儿还望二位成全。”说完,便掀袍一跪,漆黑幽深的凤目凝神,双手俯下,低头恭敬而没有停顿的三叩首。
楚淡墨伸手至耳际,覆下面纱,同样深深的看着陵墓,没有说话,一切竟在不言中,她既然决定了,那便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的,若有一日她真的违背诺言嫁给他,跨入天家大门,那么便是他值得她为他如此,所以,她也就甘愿为他承受一切。
“走吧,墨儿!”凤清澜优雅的起身,伸手向她。
“清澜,你可否告诉我,你当日怎会受了那般重的伤?”楚淡墨将手伸给他,却是拉着他问道。
凤清澜低头看着楚淡墨,看到她眼中执着的光,漆黑幽深的凤目闪了闪,随后垂下眼睑,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那日与你在此相遇后,我和二哥分开而行,我去了一趟梁都,闯了地宫,终于得到了通入梁宫的方法,但也触动了机关,受了伤。也惊动了梁帝,梁后与人勾结你也知晓。我的行踪被泄露,从南粤城一路招至不停歇的追杀,连一个喘息的机会都不曾有,保护我的十二名暗卫全部丧命,后来一路逃之乾县,在哪儿有我的人接应,才得以摆脱他们。而后我带伤赶回盛京,途径西林,两个卖茶叶蛋的失明孩子,眼中没有丝毫杀气,步伐与常人无异,可却是两个绝世高手,若在常时,应付倒不难,然,当日我本带着伤,对他二人也没有防备。”
“清澜可知道挑断你手脚筋的人是谁?”楚淡墨犹豫了片刻后问道。
“我大概能猜到。”凤清澜轻轻一笑,笑中没有丝毫笑意。
“清澜,诸葛瑜儿身上有一种爧蛊,但凡与身中爧蛊的人触碰过,身上都会留下爧蛊粉的味道,当日我接到你时,你的身上就有。”楚淡墨目光中闪过睿智的光,“而爧蛊需要深厚的内力蓄养,以蛊养人,以人养蛊!”随后抬起头,对上凤清澜幽深莫测的目光,继续道,“中了这种蛊,越是久,就越发的恐怖,最后变成一个蛊人,一个无知无觉的杀人工具,最可怕的是,一旦蛊毒过了金期,便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成为一个不死之人!”
“你的意思是……”凤清澜抿唇看着楚淡墨。
“有人蓄养这样的人!”楚淡墨直言道,“耗费大量的物力,折损武功高强的手下,企图养出一批这样的死士!爧蛊粉是爧蛊产出,击杀你的那两个孩子也是中了爧蛊的人!”
“依你所言,一旦这样一批人养成,那便是天下无敌!”凤清澜问道。
“可以这样说。”楚淡墨点头,“爧蛊一旦过了金期,蛊人的命唯有下蛊之人才能掌握。”说完楚淡墨从腰间取出一个锦带,一边将它挂在凤清澜的腰间,一边说道,“这里面有一只雪蚕,它与爧蛊相克,只要你遇到中了爧蛊的人,它天生的敌意便会被激发,自然会提醒你。”
“墨儿……”凤清澜握住楚淡墨的手,细细的摩挲,心里突然暖暖的,他知道她是已经开始接受他,才会为他费神。
“清澜你要小心,这一股不明势力已经潜入朝廷,绝不止一个诸葛瑜儿!”楚淡墨轻声叮嘱。
“好!”凤清漠唇角愉悦而又幸福的扬起,柔柔的看着楚淡墨,“我们回去吧。”
“好!”楚淡墨颔首,重新覆上面纱,任由凤清澜拉着她慢慢离开,目光眷恋的看了一眼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