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同时也恪守着天神的职责,以天道无情的目光高高在上看待每一个生灵,每一件事。极度无私,却也极度自私,因无私而无情,因自私而剔透。
时隔三百多万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堪称知己的神女,清艳无双,诡诈而狡黠。
偏偏是她,偏偏她是烛阴氏。
乌云盖顶一般的烛阴氏。
少夷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长发,声音很轻:“既然你我都是这样自私,你为什么又愿意来穷桑城?你若一直躲着,见不到你的面,我也收不回心羽,你可以继续过逍遥日子。”
玄乙移开交错的目光,低声道:“我说过,我不想做被留下的那个。”
被留下自顾自过下去,看日升日落,冰雪滔天,繁花万景,神族的生命无比漫长,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改变,大约到最后什么都会好起来。可她就是不想要。
被留下的那一个是最痛苦的。
少夷很久都没有说话,风把他额上的宝珠吹得不停摇晃,漆黑长发与樱草色的长衣和在一处款款摆动。
“这一点我可和你不同。”他忽又浅浅一笑,“我是那个千方百计要留下的。比起旁人忘不掉我,我更愿意留下来忘掉他们。”
“那你忘掉了吗?”玄乙随口问。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面上笑意浮现,牵住她的手,悠然转身离开回廊:“我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不过想解决离恨海祸患的大公无私之心也是有的,你这小泥鳅太小看我。走罢,穷桑城大的很,可以逛逛。”
和他逛?逛个鬼。
玄乙试着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你想叫我进入离恨海解决祸患,具体要怎么做?”
少夷头也不回:“眼下我没心情说这个,改天罢。”
玄乙硬生生止住脚步,高傲地指使他:“既然这样,那就送我回那个紫府,我饿了。”
少夷近乎无奈地把她拦腰一抱:“我到现在竟还是个做苦力的,走罢,我的公主。”
他的长袖一振,骤然飞起,华美的穷桑城又一次在脚下流逝而过。
玄乙低头看着身上式样古老的黑色丝衣,忽然道:“那个太祖母是你身为帝君时的太祖母?那个上古通道,也是你身为帝君时的父亲开辟的罢?”
“是,怎么?”
玄乙眯了眯眼:“看来你没忘掉。”
他没有说话,玄乙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天边飞过的鸾鸟凤凰,直到它们消失在云海中。
破开云境,元詹殿内的侍立女仙们立即鱼贯而出,这里的女仙比钟山的还训练有素,少夷只做了个手势,没一会儿她们便端出了好茶茶点,将纤云华毯铺在牡丹花丛中。
玄乙看看毯上两个茶案,再抬头看看少夷,他神态自然地坐下去,朝她招招手:“来,请用茶。”
她索性也坐在对面,接过他递来的黄玉杯,杯中茶色黑白交织,正是上等的九九归元茶。水晶茶盒被女仙们小心打开,里面一列玛瑙白玉糕,一列她从没见过的茶点,晶莹剔透,玲珑可爱。
玄乙忍不住拈起一粒放手上看:“这是?”
少夷解释:“这是冰蓉碎雪糕,工艺很是麻烦,如今怕是没有几个会做了。配九九归元茶非常合适。”
原来是数百万年前的古老茶点,玄乙叹了口气:“看起来你们那个时代挺好的。”
没有离恨海,昆仑太行都还在上界待着,下界浊气不重,连茶点都比现在多。
少夷浅啜九九归元茶,低声道:“嗯,你若生在那个时代,确实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