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你把我诱进这个局中的原因。”
古老太爷瞳孔微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用讲的太清楚吗?”易天行看着他,“不要把我当傻子,虽然我很愿意装傻子。你把整副家业给我,我最初还以为你是想借助我的能力替你打江山,可后来看着你是真准备把摊子给我接手,这是为什么?”他止住古老太爷发话,接着说道:“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那些在省城救美的故事,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你故弄玄虚,将上三天讲的神神道道,又借老祖宗的故事诱我去归元寺。”
“而当我进了归元寺,便发现事情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了。”易天行叹道,“我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想拔腿而出的时候,却已经太晚了。”
他哼哼冷笑道:“你说因为自己修为低,所以上三天不来接你修行,如今我修了心经,自然看出你的修为早已是上六重的高人,吉祥天的门人比你强的也没几个。”
“你究竟是谁?”
“你为什么要编那样一个故事,托我去向老祖宗道谢,从而让我进了归元寺?”
“你想做什么?你把我引进这些修行门的争斗,是为了什么?”
一连串的发问,都是易天行这些日子来的疑问,如同暴风雨一般向古老太爷袭去。
古老太爷却只是安静地听着,慢慢脸上却浮起了一丝微笑:“这些事情不是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吗?又和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关系?就算我诱你进归元寺,难道我能指使斌苦大师传你佛法?难道我能算出恰在此时上三天会和归元寺发生冲突?难道我能算出你会拜了大恩人为师?难道我能算出来这所有的所有?”
“阴谋,不可能如此细密复杂。”老太爷叹道:“你毕竟还是太过年轻,试问如此丝丝入扣,一步不错的阴谋,除了神佛,还有谁能编织出来?”
“你这番话已经承认自己撒了谎。”易天行冷冷道:“至少你不像半年前表现的那样,对修道门派一无所知,只是个偶尔得了神通的世俗黑道大老。”
“不错,有些事情我是有所隐瞒,但我对你并无恶意。”古老太爷安静说道:“那个故事是真的,我也确实是被老祖宗赐了一身神通。就像前人说过的那样,撒谎,总是要九成真,一成假。”
“原因,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踏入归元寺,你也会与上三天发生冲突,这所有的一切是早已注定的。”古老太爷微微一笑,“当你来到我的面前的时候,你只是一个平凡的学生,而我要做的,就是将你的人生轨迹引向你应该走的曲线。”
易天行闭眼,摇摇头,睁眼:“怎么走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之类的事情。”
“还记得在外面的露台上,我曾经和你说的那句话吗?”古老太爷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一分悲天悯人的气息,“当时我指着夜空上缀着的满天繁星对你说,你是宇宙间永恒照耀的星辰,不可能划上一片天空让自己停留,你终究要成为你本应成为的你。”
“很拗口的说法,很狗血的说辞。”易天行冷静如常,并不为其所动,“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虚无缥涉的说辞,我要听的是具体的东西。”
“命运,本来就是很虚无缥渺的事情。”古老太爷肃然道,“但,你必须相信这一点。那一年,大恩人救了我夫妇二人性命,神识一渡便在我脑中刻下印迹,说佛家有位大人物将转世为生,要我等着他的到来,然后送到他的身边。如今我终于做到了,而且也证明了,你所谓虚无缥缈的事情,就这样准确无误地发生在了我的眼前。”
易天行的嘴巴立马变成河马嘴,半天合不拢来:“大人物?你是说俺?”
古老太爷点点头:“我是为了报恩,所以在你读初中的时候便回到县城养老,一方面是自己确实厌了道上的争斗,另一方面也是等着你的成长。”
原来这位县城里赫赫有名的古老太爷竟然是为了自己才回高阳县城!
易天行觉得一股寒意渐渐生了起来,思虑如此周全,所谋必大,由不得他不小心:“薛老三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不错。”古老狐狸没有什么愧疚之色:“虽然你和薛老三结仇不是我的计划,但薛老三确实是被我暗中安排在市里躲着。”
“就为了与我见一面?”
“是为了和你自然的见面。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很难想出什么方法可以让你不起疑心。”古老太爷说道:“你是一个表面大咧咧,实际上很谨慎的年轻人,如果我平空和你讲这些故事,相信没有办法将你引进归元寺。”
“进归元寺就是为了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易天行摇摇头:“你应该能查到我报考的是省城大学,以你在省城的能量,如果想把我诱进归元寺,不用绕这么多弯子。”
“那个故事也是为了在你的心头留下一丝痕迹。”古老太爷没有隐瞒,“修道者首重心境,或许不多,但一丝就足够了。至于后来在省城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我这样一个小修行者所能掌控的。你知道,我只是一个领路人,将你领进归元寺,日后的造化就看你自己的了。”
古老太爷极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任何宗教,其实都像是一个门派,都是需要招弟子揽人手的,佛道之争哪像泾渭一样分明。佛道的争执其实只是表象,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冲突。道门自从七十年前聚成上三天后,便和世俗社会纠缠如一,与之相较,这寺庙倒是有些衰落了。你既然被牵扯了进来,我劝你还是好好筹划一下,既要保得自己性命,也做些事情吧。”
“我该做些什么?冲到昆仑山把上三天给灭了?”易天行自嘲说着。
古老太爷呵呵一笑:“我始终身份不大见得光,所以斌苦那和尚总是不肯见我。但你不一样,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和尚们便会有事情来麻烦你的。”
易天行苦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好玩。”
“我有没有帮手?”他搓着手说道:“你知道,我有非常世侩的一面。”
古老太爷皱眉道:“这就要问斌苦那和尚了。”
知道在这个比自己还罗嗦的老狐狸处再问不出来什么,易天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我决定把省城的事情交给小肖管。”
“这是小事情,你做主吧。”古老太爷表现的很大方。
“鹏飞工贸的事情我不用管了吧?”易天行道:“我准备做专职的大和尚好了。”
古老太爷苦笑道:“江湖血腥,其实是帮助你入世修行罢了,你若实在不喜欢,我也没辄。”
“血腥,入世?”易天行笑道:“敢情这佛门弟子的入世修行就是打打架,跳跳舞。”
古老太爷挠挠头,心想你这少年归纳的倒也简单,讷讷道:“你要这么理解,倒也不错。”
“我的领路人……”想到自己这半年来的生生死死,都是拜面前这位老狐狸所赐,易天行语气中透出一丝寒意,“你领路的任务完成了,今后准备做什么?”
“混吃等死。”古老太爷表现的很大度。
易天行从庄园里走了出去,沿途那些彪形大汉们都向他躬身行礼,再想到先前在卧室里和古老太爷一番什么都没有弄清楚的谈话,他愈发觉得自己先前偷偷溜进来的举措有些滑稽和可笑,然后在门口看见那个一脸煞的古二。
“不要看着我不爽。”易天行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别以为我想替你们姓古的看这家,别以为我想霸占你家,是你爷爷那混俅逼我当恶霸的。”
高阳县城江边乱石一片,江风带着淡淡的腥气拂过易天行的面庞。他看着江心随着波浪起伏的月亮倒影,忍不住抬头望天,想从这极高而远的夜空里寻出些蛛丝马迹出来。今夜的谈话,不仅没有把他心中的石块掀开,反而让他更沉重。与古老狐狸的交流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中的目的,至少也让他明白了很少的一些东西。
也是极重要的一些东西。
上三天的背后是道门,归元寺的背后是佛宗,要干架哟要干架。自己哩?好象是佛家的嘛大人物投胎转生,好神奇哟好神奇……
还有古老太爷下意识里说的那句话:“试问如此丝丝入扣,一步不错的阴谋,除了神佛,还有谁能编织出来?”
神佛?
呸!他往江里吐了口浓痰。
“老子偏不救,又能如何?”虽然这般蛮不讲理地设想着,他的脑海里却不自禁地浮现起在草舍中曾经惊鸿一敝的老僧背影,那萧索的背影仿佛蕴含着天下至大的不甘和郁结。
易天行心头一颤,他知道自己是真地不可能丢下这位老祖宗师父不管了。不说他救了自己和鸟儿子一命,单是那份被囚五百年的痛苦,也仿佛让他感同身受,万分不安,而他对这样一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不可能把他想像成无恶不作的坏人,擅用机谋的奸险小人。
即便他真的是坏人。
也没有人能拥有剥夺另一个人五百年自由的权利。
纵使是老祖宗口里说的那个大婶也不行。
在易天行最开始发现自己的妖异体质后,他曾经对着满天星空骂了句脏话。
“我干!”
这个时候,他又对着满天星空开始骂了起来……直到把所有骂人的话全部吐完,他才觉得心情似乎好过了些,然后对着幽幽深蓝的星空极粗鲁地比了个中指。
竖着中指的少年郎对着不知在宇宙间哪个角落里逍遥的满天神佛骂道:“老子玩不赢你们,当心老子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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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易天行到了县城外的一处荒山上。他对着浅浅坟起的土丘,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不孝的孙儿来看您了。”
坟头几点小白花迎风招展,不知这花儿是什么品种,生命力竟如此顽强,在冬日的寒风里也是自开无语。
拜完爷爷的坟地,他回县城买了一张火车票,便准备踏上回省城的路途。在邹蕾蕾家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然后蕾蕾送他出了家门。
“考虑的怎么样了?”易天行昨天夜里模糊知道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情况后,顿觉前途渺渺,此时看着女孩纯净面容,不知怎地有冲动希望她说出让自己失望的判断。
“还没想好。”邹蕾蕾看着他的双眼,仍然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你等我再想想。”
“也好。”易天行微笑了一下,昨天晚上兴起的学韦爵爷挟美挟款私逃的想法,在这白天里自然成了白日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我们都没有权利去替别人做决定。
老天爷也不行。
这是易天行的人生信条。
(继续睡觉是因为在想情节,不是猪样年华啊……兄弟姐妹们,本周没精了,抱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