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头绳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个食篮,一边将食篮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从里面端出些菜肴来。
菜肴香喷喷的,可是罗潭现在哪里吃得下,就道:“你出去吧,我不想吃。”
“小姐可莫要连累了自己的身子,天大地大,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人若是不吃饭,就容易病倒,小姐再要是病倒了,睿亲王妃可多难受呀。”奔月道。
罗潭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小姐,凡事何必想不开,亲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这一次虽然凶险,可最后铁定也会没事的。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日后也是洪福齐天。”奔月继续卖力劝慰。
罗潭苦笑:“漂亮话儿谁都会说,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说的好的。若是说几句吉祥话人就能好,天下还要大夫做什么。你眼下说的再好听,可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能做出些实际的事情,让我妹夫早些好起来,小表妹早些放心。”
奔月意外,罗潭每日看着冒冒失失大大咧咧,一看就是个好骗的,没成想还有这般见地。人在伤心的时候的确是希望有人陪着说几句宽慰的话,可那究竟有什么作用,就只有人自己能知道了。这些好听的话儿竟然没有骗到罗潭,罗潭兀自叹了口气,目光更显得忧愁。
奔月道:“小姐,有的说总比没的说好,盼望着亲王殿下好起来总是没错的。”
“你说的是不错,”罗潭道:“只是眼下情况危急,要我轻松起来,我也做不到。你也别劝我了,我眼下是听不进去的,就算我让自己听,可心里,”她指了指胸口:“也做不到。”
奔月想了想,第一次有些黔驴技穷了。她绞尽脑汁了许久,似乎才想到能安慰到罗潭的话,她道:“其实亲王殿下也许并未那么焦急呢,不是还没有到十日么。之前奴婢有个小姐妹,家中有个弟弟,才三岁,得了恶疾,所有人都说活不过三日,当时公子也看过的,说那小童三日内必然会夭折,谁知道奴婢的小姐妹运气好,遇着了个高人,说是有办法能给小童改命。小姐妹就带着自个儿弟弟去找那高人了,三日后您猜怎么着?”
这奔月大抵也是个人才,竟将这番话说的跟酒楼里说书似的跌宕起伏。罗潭不由自主的被她的话吸引住了,就顺着奔月的话继续问:“怎么了?”
奔月一拍巴掌:“那小童活了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比从前更康健了。”
罗潭一怔,追问:“怎么会这样?”
奔月道:“奴婢们也很奇怪。连公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对姐弟如今在什么地方?”罗潭问。
“因着好奇的人太多,奴婢的小姐妹觉得烦不胜烦,后来恰好又适逢出府的年纪到了,就带着弟弟搬离了陇邺,具体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奔月道:“说起来,当初她还画过那高人所住的地方给奴婢,奴婢还给了公子,公子带人去看过,却发现根本根本没有小姐妹所说的屋舍,却只有一片无人荒地,想着那人大约是搬走了,或者是小姐妹记错了,便离开了。到最后都没能和那高人见上一面。”
罗潭沉吟片刻,突然问起:“你可还有那高人处所的地图?”
“有是有,”奔月点头:“这府里几乎人人都有一副,当初好奇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想找那人去给自己改改命,看看能不能换一个大富大贵的前程,可最后都无功而返。”
罗潭问:“那你给我取来。”
“您要这个做什么?”奔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您不会想要去那高人吧?奴婢那小姐妹弟弟一事距离现在都过了好些年了,都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世。况且公子当初都没能找到,您……”她道:“奴婢并不是像让小姐去找那高人想法子的啊。”奔月心中后悔不迭,她与罗潭说起此事,是为了让罗潭心中宽慰。看,那小弟弟尚且被预言活不过三日最后都能死里逃生,更何况是睿亲王呢?谁知道这罗潭根本不按照寻常的路走,竟是要找那高人。高人若是真的那么好找,岂不是人人都能找着了,还需要在这里忙活什么呢?高阳也就不会亲自去炼药了。
罗潭摇头:“你只管取给我看看,我也并非一定要去找那高人,只是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心里难受的很。不管去不去找,找不找得到,我至少也为妹夫和小表妹尽过力,不是个废人,心里也会好受得多。”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奔月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便很快出门,又很快回来,递给罗潭一副用手帕绣成的地图,赧然道:“奴婢画儿画不好,也不认得字,就刺绣还行,就照着小姐妹画的绣了一副,小姐可看看能不能看懂。”
也亏得罗潭自从到了陇邺以来,日日都在外头闲逛,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感兴趣,才来陇邺不久,却也条条路路甚是熟络,一看就跳了起来,道:“这不是西城外头的fèng头庄往南么?”
奔月一愣:“小姐也晓得?”又道:“奴婢那小姐妹当初就说,过了fèng头庄以后,一直朝南走,就能瞧见那山底的屋舍了。可是公子带着人去,还有后来的一些人前往,fèng头庄往南分明就是一处断壁,根本没有什么山底,也没有屋舍。”
罗潭盯着那地图,道:“fèng头庄离这里不远,快马加鞭一日就能到。”
奔月道:“小姐,你可不能……”
“我去找小表妹,”罗潭道:“你留在这里吧。”
奔月有些担心罗潭真的去找那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高人了,可是转念一想,罗潭不靠谱,睿亲王妃肯定是个靠谱的,定然是不会跟着罗潭瞎胡闹,想着罗潭能因此心里好受些,又放下心来。
睿亲王府中,沈妙瞧着昏迷不醒的谢景行,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谢景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只有六日可以支撑,六日之内,除了祈祷高阳能炼出解药来,真的还有其他法子么?
正想着,罗潭却又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只问沈妙:“小表妹,你成亲之日我送你的那只指南针可还在?若是在,能不能借我一用?”
沈妙狐疑的看着她:“你要那个做什么?”
罗潭躲闪着她的目光,道:“突然想起来,问你借着玩玩。”
这都什么时候了,罗潭就算心再大,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玩,沈妙道:“你就不用骗我了,说罢,到底要它做什么。”顿了顿,又道:“你不告诉我实话,你便不用想拿到它了。”
罗潭又气又急,每每在大事上,她总是有些怕沈妙,一咬牙,心一横,索性将之前奔月的话和盘托出。
待说完后,罗潭一边看着沈妙的神情,一边道:“我想去找找那位高人,他既然能为一个奴婢的小弟弟改命,未必就不能为妹夫改命。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找个人,总比没人找好。”
沈妙思量一番,摇头道:“高阳已经去过一次了,比起你现在来,身为医者的他,当初肯定更想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既然高阳都能找到那个地方,你又如何找到?”
罗潭道:“小表妹,若真是说的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又怎么敢在这关头耽误你的时间。我曾经听闻祖父讲过他年轻的时候见过一种奇门遁甲,外头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摆着的一草一木里都暗藏玄机,人走进去之后,便会不自觉的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殊不知走的却是弯道。来来回回的兜着圈子,怎么也转不出去。早年间还有人以为这是鬼怪之术。”
沈妙皱眉:“奇门遁甲?”
罗潭点了点头:“只是祖父也说过,那也是他年轻时候见过一次,后来这门手艺渐渐就消亡了,到了如今,只怕是没有人见过的。我想着,那位高人既然有能耐为人改命,未必就不会这奇门遁甲。还有特意针对练武之人设的奇门遁甲,武功越高越走不出去,最后活活困死在阵法里。”
“你想说之所以他们找不到那对姐弟所说的屋舍,是因为被人布置了奇门遁甲。”沈妙摇头:“就如你说的,只是针对练武之人,可高府其他下人也曾去过的,仍旧是没有找到。”
见沈妙如此,罗潭有些泄气了,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不信有人可以救到妹夫是不是?”
“我信。”沈妙道。
罗潭一愣。
沈妙问她:“那指南针是否可以不被其他东西影响,一直指向南边。你所说的fèng头庄往南,人的眼睛和其他或许可以被奇门遁甲所影响,指南针却不会,那是工匠的活儿。”
罗潭道:“正是这个道理这是军队和海上用来指路的东西,可是我方才想到,用在奇门遁甲之术上再好不过了。可是,”她看向沈妙,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小表妹,你真的愿意相信我,让我去找那位高人吗?”
“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运气。”沈妙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多条路走总比死守着一条路好,不管结果如何,总要闯一闯,否则就太不甘心了。”她道:“我和你一道去。”
罗潭张了张嘴:“一道去?”
“如果真的有高人在世,那高人既然隐瞒自己的去处,必然有所乖僻或者原因。你一人如何说服她,既然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这件事,我自然没有假他人之手的道理。”
罗潭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沈妙一般,一直以来沈妙理智沉稳分析利弊,她以为永远不会看到沈妙去博什么,去相信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这一回沈妙却做了。
是因为睿亲王吗?
沈妙站起身来,片刻之间,已然换了副神色,坚定的仿佛这最初就是她的计划一般。她道:“你跟我一道去,拿上指南针。”又对外头唤来莫擎和从阳二人,道:“你们跟我去趟fèng头庄。铁衣,你照顾好谢景行,等我回来。有什么事铁衣你做主,皇上问起来,罪责我担。”
言罢,拿了外裳就出了门:“备车”
言语间毋庸置疑,隐有威严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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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表姐很可爱呀,小天使一样的存在,而且总是强行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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