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张献忠刨了老朱家的祖坟,曹文诏把张献忠及其部下斩尽杀绝,替朱由检除了一口恶气,朱由检对曹文诏褒奖有加,这时弹劾曹文诏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是今天机会来了。
刘令誉看出朱由检对曹文诏没上奏折有些不满,这也难怪,出了后金建国这么大的事情,曹文诏就算不敢主动请缨,起码也应该上道奏折表一下忠心。
你不表忠心,那不是等于支持后金建国么?
想明此节,刘令誉再无迟疑,当即出列,冲朱由检深施一礼,然后说道:“启禀陛下,微臣知道曹文诏现在在做什么?”
“哦?曹文诏在干什么?”朱由检随口问道。
刘令誉接道:“启禀陛下,曹文诏自从灭了张献忠部以后,便驻扎在开封府郑州一带,除了与左良玉总兵合伙消灭了几股小股流寇,便再无动作。”
朱由检闻言,斜眼看了看刘令誉,心里暗骂:“曹文诏在郑州歇兵谁不知道,用得着你来告诉朕?”
不过朱由检随即想起刘令誉的职务,马上知道刘令誉必有下文。
果然,刘令誉接道:“陛下,微臣弹劾曹文诏对大明不忠!”
刘令誉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纷纷侧目看向刘令誉,心中俱想:刘令誉这小子真他妈能扯,要是连曹文诏都对大明不忠,那大明还有一个忠臣吗?皇上现在对曹文诏极为器重,你公报私仇,弹劾曹文诏,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随即众人目光看向朱由检,不知朱由检要如何处置刘令誉。
只见朱由检面沉如水,看向刘令誉森然问道:“你弹劾曹文诏不忠,可有证据?”
刘令誉见朱由检脸色不对,心中莫名一慌,心中暗道:“难道我刚才揣测有误?皇上没有对曹文诏不满?”
不过现在朱由检问话,已不容他多想,何况此时他骑虎难下,就算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琢磨了一下言辞,刘令誉躬身说道:“启奏陛下,此番东虏建国,实大逆不道之举,曹文诏身为大将,该当为皇上献计献策才是,然曹文诏无动于衷,不知居心何在?”
刘令誉话音刚落,一干朝臣心中均是暗暗佩服,刘令誉以这个理由弹劾曹文诏确实名正言顺,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看来言官这两片嘴确实不是白给的。
只是大家显然是低估了朱由检的水平,更不了解朱由检的心思。
朱由检最恨的就是谈正事的时候,言官出来捣乱,本来事情议得好好的,也会被这帮家伙搅合黄了。
当然,朱由检是绝不会随便地发落刘令誉的,朱由检很清楚,根据祖制,言官就算说错话也不能降罪于他们,而且这帮言官都是一伙儿的,贸然发落刘令誉,必然会遭到所有言官群起而攻,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朱由检也是绝不会干的。
朱由检略一思忖,便找出刘令誉话里的毛病,于是笑了笑道:“刘爱卿刚才说,曹文诏身为大将,该当为朕献计献策,那么朝中诸位臣工是不是也该为朕献计献策呢?
可是今天朝会议了这么久,不知哪位臣工为朕献上一计一策?这些条陈,满纸皆是痛斥东虏之言,竟无一人说应该如何对东虏用兵。
打仗不是儿戏,不是派几万兵出去就没事儿了,军需粮草都需准备停当方能动兵。
可是军需粮草应该如何调拨,谁来领军作战,各部之间应该如何协同?为何朕没有听到诸位臣工说过这些东西,为何这些条陈中没有一人写到这些东西?
你说曹文诏没有为朕献计献策是对大明不忠,那么满朝臣工是不是也对大明不忠,对朕不忠?”
朱由检此言一出,朝中诸臣顿时怒目看向刘令誉。
估计要不是在朝堂之上,怕对皇上不恭,怕惊了圣驾,便会对刘令誉饱以老拳。
要知道当官的最忌讳的便是拆同僚的台,刘令誉这句话经过朱由检这么一剖析,等于是告诉殿内诸臣,刘令誉在弹劾曹文诏的同时,其实也在说满朝文武无人为朱由检献计献策,等于是弹劾满朝文武都对大明不忠,对皇上不忠。
这个打击面实在太广,吸引仇恨实在太高,一下子便令刘令誉成为众矢之的。
朱由检轻轻一记太极推手,便把刘令誉推到群臣的对立面,既为曹文诏解围,同时又没得罪言官,更借此训斥了满朝文武一顿,实在是高明到极点。而刘令誉听完朱由检的话,再看到各位同僚的表情,顿时知道犯了众怒。也知若不马上想出办法自救,马上便会有无数人弹劾自己。刘令誉心思急转,所谓情急智生,片刻间便让他想出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