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后的行宫别苑,到底是建成了,全赖那些被抓来的民工,被鞭打着日以继夜的干活,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用他们的血肉建成了富丽堂皇的行宫别苑。
周太后原本还想要去游玩一番,最终却被孙丞相给劝阻住了。
因为宫外实在太乱了,京城里也有逆贼涌入,周太后早已经激起了民愤,想要杀她的人数不胜数,万一遇到刺杀可怎么办。
周太后虽然喜欢享乐,但更加惜命。因此,怕死的她,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孙学义也松了一口气。
如今,他也是焦头烂额,可没有余力替周太后收拾烂摊子了。
他手底下已经没有多少底牌了,地方上的势力,都不听他的调度,只剩下了京城的守卫。
所幸,忠于大焱的将领,依旧有不少。
他们未必看得上他这个丞相,却肯定忠心朝廷,忠心大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焱被打垮。
只要有他们在,想要拉起一支军队,就十分容易。
这些将领,才是大焱现在的支柱和灵魂。
孙学义跟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人还不一样,他也有忧患意识,知道大焱没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他的命运,已经跟大焱彻底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了保住大焱和自己的荣华富贵,他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并且放下身段,亲自去请那些赋闲在家的将领,让他们替自己出征。
这些人,当初被罢免职位,还跟他有关,都是政治的牺牲品。
原本,他还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请他们出山,替自己,不,替大焱卖命。
然而,就在这时,也就是元光十三年九月初,白莲会首傅景山突然在河南称帝,定都汴梁,又号明王,国号“周”,年号“龙兴”,这一年,也被称为隆平元年。
傅景山自称后周皇帝柴荣的后代,大焱从后周手中夺得了天下,现在,轮到他将祖宗基业夺回来的时候了。
在傅景山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称帝,但那些人,不过都是无名之辈,小打小闹性质的,朝廷根本没有放在眼里,随手就镇压了。但是傅景山不同,他还是白莲会首,势力庞大,有民心,至少,那些百姓们都更乐意见到他称帝,又扯上了前朝,自诩正统,将大焱归到了反贼一类。
如此一来,大焱岂能坐得住?这都已经欺到头上来了,若是再不反击,谁还将大焱的朝廷当一回事。
立即将傅景山视为最大的威胁,全力对付他。
什么宋家余孽之类的,全都顾不上了。
可惜,傅景山已经不是大焱轻易镇压的,大焱早已经无兵可用,只能看着傅景山在那里耀武扬威。
孙学义就是用攻打傅景山做借口,诚心诚意地请那些老将出兵攻打,顺便保证一定要供应军饷的粮草,许给他们高官厚禄,为他们加官进爵。
有人同意了,而有的人,则不吃他那套,他就命人逮捕了他们的家眷,威胁他们替自己卖命。
无论是威胁利诱,还是用大义压人,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总算有了替朝廷卖命之人,军队很快重新组建完毕,有了兵权在手,他瞬间有了自信,想必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出兵镇压逆贼了。
秦佑安是在即将率领大军渡江的前一天,听到了傅景山称帝的消息。
他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什么异常,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当天下午,秦佑安来到秦姝这里。
秦姝真在让人给自己收拾东西,其实,她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好了,只是想看看还什么遗漏没有,添减一番。
没错,秦姝也要跟着秦佑安一起走。
她已经不想继续待在后宅了,她要带领自己的娘子军上战场。
其他的将领的亲眷,还是要留在合州的,毕竟这里才是后方基地。不但要有亲信之人镇守,将士家眷也要有人看管,这样可以使将士安心作战。
就是沈静芳和赵涵秋也要留在这里的。
对于秦姝这个决定,秦佑安当然是反对的。
上战场,就意味着可能会受伤流血,他怎么能让母亲置于危险之中呢!
但是,反对无效。
秦姝既然打定了注意,就不会轻易改变。
这一次,秦佑安是打算做最后一次努力。
母子俩相对而坐,却谁都没有说话。
秦佑安喝了两盏茶之后,才开口说道:“娘亲就不再考虑一下了?”
“我意已决。”秦姝说道,“整天待在家里太闷了。”
“母亲若是闷了,可以出去游山玩水,总比上战场强!”秦佑安眉头微蹙说道。
秦姝笑道:“我明白你的孝心,只是,你也知道的,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且还有很多保命手段,不会有事的。”
她身体里也有不安分的因子,总不会一直安逸下去,前世的经历,到底是不能从灵魂中彻底抹去的。
秦佑安也知道她的决心,闻言,也只是轻轻一叹,不再劝了。
秦姝再次道:“沈氏是个能干的,如今过了头三个月,腹中胎儿也稳当了,我即便离开了,她也能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再说,我也会留下史嬷嬷和张嬷嬷辅助她的。她们有经验,有能力,此时留在沈氏身边,也能替她分担一些。”
秦佑安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担心沈静芳。她前世都能做的很好,这一世,也不会例外。
秦佑安在这里坐了坐,又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晚上,他去了沈静芳那里。
到底是他的妻子,又怀了身孕,他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秦佑安让她好好养胎,不要亲力亲为,太过操心,又告诉她,娘亲将史、张两位嬷嬷留给她,好让她也能轻松一些。
沈静芳笑着应了,满脸感激地谢过母亲。
在秦佑安要走的时候,沈静芳忽然说道:“元帅明天就要走了,身边却也没有个人伺候,我心里很是担忧。今天,赵家妹妹亲自来求我,想要随着元帅一起离开,也能贴身伺候元帅,我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有妹妹在元帅身边,我也放心,元帅您意下如何?”
不等秦佑安回答,她又说道:“再说,赵妹妹从水边长大,极通水性,又不怕坐船,想必不会耽误了元帅的大事。”
秦佑安对此并不在意,前世他就是这么做的。
妻子镇守后方,身边只带着小妾。只是,他经常是在外面直接另娶妾室,而非将人带过去。若是喜欢了,带在身边的时间也会长一些。
其实,这也是常态。
不止是他如此,就是手下的将领也是如此。
甚至他登基之后,还特意定下规矩——
“将官正妻留于京城居住,听于外处娶妾。”
相当于人质了,将官顾虑妻子的安全,自然不敢投敌或者反叛了。
然而,想了想,秦佑安还是拒绝了,说道:“算了,不必麻烦了。你有身孕,家里也没个说话的人,还是让赵氏留下来陪着你吧,也能给你打打下手。”
沈静芳也只能应下。
秦佑安走了之后,沈静芳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尽力了,希望赵妹妹不要怪我才好。”
双喜扶着她走到软榻上坐下,说道:“不会的,赵姨娘是个聪明人,无论结果如何,她肯定会承情的。”
沈静芳点头道:“我也不需要她承我的情,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就成。”
她让赵涵秋跟着也有自己的私心。
有赵涵秋在,元帅身边就有人伺候,别人想要给元帅送女人,都少个借口。
如今,元帅不肯带赵涵秋,到了外面,照样还是需要娶妾的。
不过这也说明了,元帅对赵涵秋,并不是那么喜欢。否则,带着她又何妨?
赵涵秋想必也明白这一点,以后应该就会更老实一些了。
想到这里,沈静芳微微翘了翘唇。
她本就不怕元帅纳妾,若是生下长子,她就更不会担心了。
但是,若是院子里的女人能少一些不是更好吗?
双喜瞧了瞧她的脸色,说道:“少夫人,那个史嬷嬷和张嬷嬷,您打算怎么办?”
沈静芳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神色不变地说道:“当然是敬着了,毕竟是母亲身边的得力人,等我身子重了,少不了麻烦她们。”
“可是……”双喜有些焦急。
苏嬷嬷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她可不希望再多一个苏嬷嬷了。
所幸,前段时间,苏嬷嬷吃坏了肚子,一直腹泻,拖拖拉拉的怎么都好不了,后来,就这么去了。
“不用担心。”沈静芳道,“她们跟苏嬷嬷可不一样,都是有分寸之人,不会对我指手画脚的。”
“可是有她们在,少夫人岂不是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双喜忧心道。
“我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怕她们通风报信。再说了,母亲也未必愿意打听我的事情。”沈静芳不知是苦笑还是庆幸。
苦笑是因为,婆婆不够重视她。
庆幸,则是因为婆婆对于不重视的人,向来不怎么上心,也懒得去理那些破事。既不会揽权,也没什么控制欲。她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会同意。
比如,她院子里要建小厨房,她只是这么一提,婆婆就答应了。
得罪了两位嬷嬷,让婆婆恶了自己,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能稍稍开罪一下义母,毕竟,她已经不在她的手底下讨生活了。她也管不到自己,甚至还要依靠自己,求着自己。
但得罪了婆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她很清楚,在元帅心里,她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婆婆。
就算她生下嫡长子,这一点,也未必会改变多少。
见双喜还是十分介怀此事,沈静芳声音有些严厉地道:“好了,此事以后不必再提。你只要知道一直对两位嬷嬷恭敬客气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双喜闻言,连忙诚惶诚恐地应了。
次日,秦姝随着佑安一起上了最大、最气派的那只楼船。
站在甲板上,满目望去,一望无际的江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船只,上面站满了军士。
那五十名女学生,也已经以秦姝亲卫队的名义,上了楼船。
经过几个月的实践,她们手中的兵刃都已经见过了血,多少少少都负过伤。身姿挺拔,眼神坚韧,身上已经有了一些凛然气势。再不会一遇到危险就惊慌失措了。
她们身上已经有了铁血军人的气势,尽管面容已经显得稚嫩,却有不屈不挠的决心,和强大的心脏。
就是秦佑安见了她们也有些惊讶。
但这还不够,至少跟秦姝的要求还有不少差距。
她们需要上真正的战场磨砺。
她们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合格的士兵罢了。
过了长江,正对面就是平州了。
如今,平州已经被秦家军占领,彻底成了佑安的地盘。
合州跟平州之间,只有水路,他们也只能坐船去平州。
平州东北,便是他们想要攻取的集庆。
那里,曾经是秦佑安称帝的地方,也是都城。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的,而且,必须亲自攻下。
……
“什么?这不可能!”何韵婷听到傅景山称帝的消息,简直大吃一惊。
她眼神呆呆的,口中一直说着“不可能”。
在历史中,那傅景山是个短命的。
先是称“明王”后来被朝廷镇压,他也被朝廷军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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