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到底有没有不怕死的人呢?重岚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大伯两口子,发现还真的有。
何大伯在晏和脚边声泪俱下地说着他和何副将如何手足情深,简直恨不得一道去了,何大娘搂着重岚哀哀地哭,一边儿说着两家人当初多么情深意重,重岚很不给面子的两眼放空。
何大伯到底是族长,比何家其他人多了些见识,缓过劲来之后便拉着何大伯娘过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将军明鉴,我和老三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他去了,只剩兰兰这么一根独苗,我不照管兰兰谁来照管?”最重要的是,那么大一笔家财,他不得谁的?
这话入情入理,何大伯继续道:“将军,我们家的家资虽比不过老三,但养个闺女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我还在一日,断不会让兰兰受委屈,还请大人把兰兰放心交给我。”
何大伯娘也跟着帮腔道:“我们寻常就待兰兰跟亲生的一般,如今更不会委屈了她。”
晏和没言语,用碗盖压着茶叶沫子,浅浅饮了口茶。何大伯见他如此漠然,就是口才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只能惴惴地趴在地下。
重岚有点同情晏和,这要是在平时何大伯连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要不是为了何副将的身后事,哪里用得着特地腾出空来为着这些琐事周旋。他麾下自然有文职之人,可惜这次路远,一个都没带来,那些将领糙汉又做不来这等精细之事,没准三言两语就给人哄了。
她在晏和面前不敢装神弄鬼,又被何大伯娘搂的有点不耐,细声细气地道:“大伯这是要养我当闺女吗?可当初大伯不是跟我爹说‘丫头片子是赔钱货,还是过继侄儿稳妥些’,您怎么如今又改主意了?”
她说完转脸看着想要张口辩驳的大伯娘,继续道:“伯娘不是也说了,我娘入家门多年只生了个闺女,一个小丫头这么宠做什么,省下来的钱还不如多养几房妾室呢,您对亲生的闺女也这样吗?”这些话她当然不知道,都是赵姨母前儿个快人快语说出来的。
她说话声音又脆又甜,像糖炒豆子似的蹦了出来,何大伯两口子被问的齐齐僵了脸,偏偏她又是一派童言稚语,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两人心里暗恨,何大伯支吾了会子才道:“你年纪小怕是误会了,我和你大伯娘最是疼你不过,怎么会说出这等话来。”
晏和侧头看重岚,牵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正要开口,就听外面人来报,原来是赵姨母到了。
赵姨母是爽利人,进了正堂之后,跪下来给晏和行了个礼,又鄙夷地瞧了眼何大伯两口气,干脆道:“民妇给将军请安了,实不相瞒,民妇是兰兰娘的大姐,兰兰的姨母,这次前来,就是为着兰兰收养之事的,还望将军允准。”
晏和放下茶碗,仍旧不言语,重岚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赵姨母,对着她点了点头,赵姨母这才敢继续说话:“民妇们虽算不得大富人家,但家底也算得上殷实,民妇也不打算让兰兰过继该我们家,她仍是姓何,何家的家财我们分文不取,等到了婚嫁的时候,充作嫁妆让她带出门子也就是了。”
重岚本来以为放出风儿去就没人再敢提收养何兰兰之事了,没想到还是来了两家人,她头疼之余,对赵姨母的心意又不觉有些感动,要是非要让人收养的话,她倒是宁可选择赵姨母。
晏和颔首:“如此也可。”
赵姨母松了口气,何大伯却猛然道:“这...万万不可啊。”
众人除了晏和都齐齐看向他,他心念急转:“兰兰是我何家的血脉,怎么能让外姓人抚养,那岂不是让老三后继无人,也让别人瞧何家的笑话啊!”
赵姨母不耐道:“我都说了,兰兰只是寄养在我们家,又不是随了我们家姓氏,怎么就后继无人了?”
何大伯心里大恨,眼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好处全要落到别人家,他急急思索一阵,忽然转了声口:“你来收养兰兰也并非不可,只是你说到后继无人之事,老三家日后确实该有个摔盆扫墓之人,兰兰总归是个女孩,又要住到你家,倒不如挑个人选来继承何家。”
按照大齐律,继子也是能继承家产的,赵姨母沉了脸道:“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吧,我妹夫妹子的家产都是要留给兰兰的,来个不知猫三狗四的继子算什么?!”
何大伯扬声道:“按着齐朝律法,老三身后无子,过继个子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般拦着到底是何居心?莫非是想看着我三弟绝后不成?!”
重岚慢吞吞地道:“那我岂不是要多一个兄长了?爹娘留给我的家当呢,也要给他吗?”
何大伯没想到她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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