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么,怎地才打了两下就住了手?”
见说得是这件事,怕自家小妹把自己怨上,齐二娘赶紧撇清,
“这可怪不得我等,刚才下婿的时候,男方的傧相也没上前相拦,咱这些个女眷就失手都敲在了新郎身上。汝那郎君也是个人物,不疼不痒,不躲不闪地两步就来到了车前,哪个好再下手。”
齐二娘一听,有些急了,嗓门就有点高,
“怎地找的傧相,哪个傧相不是拦在新郎前头,他家找的倒好,自己跑后面去了!”
“快小点声吧,这才来了夫家就发脾气可怎地好。三娘,汝已嫁作人妇,快改改这脾气,不然可是要吃亏的。”
“怎地,他家还敢挑俺的理不是?就没见过这样的傧相,俺有理还怕说道?”
嘴里说得硬气,声音到底小了下来,齐三娘顺口气,问到,
“他到底请的什么傧相,一直闹闹哄哄,俺也没瞧清楚。”
“还‘他’‘他’的喊,永结同心的荷包都收在了怀里,这会儿反倒不好意思了?”
齐二娘打趣了一句,才回到,
“就是那个赵家大郎,你该认识的,他兄弟还与咱家四郎一道上学来着。”
齐二娘就住在不远的齐家村,对苟超更为熟悉,一想到是他坏了婚礼的行程,不由愤愤地说道,
“不过是个逃难的外来户,有祖宗庇佑,走运地接了回圣令,这还就抖起来了!除了会跟妇人一样在灶上忙活,哪还有甚么本事,倒把自己当做个金贵人!”
齐三娘嘴里的“金贵人”,直忙得脚不沾地,大汗淋漓。
张家四人在村中人缘不错,张四郎又前程远大,大家伙都爱来凑个趣。
满村的人除了迎亲的,帮工的,沾亲带故的,也没剩下几个了,干脆一股脑全来了。
人来的多,就没办法一小桌一小桌地摆饭食,张保长就极有先见之明的带人用竹子架起长架,摆开了流水宴。
来赶礼的,一些抢到主家提供的坐具,一些自备,剩下的干脆站着、蹲着,丝毫不嫌简陋,不觉尴尬。
大家也都知道,这么百多号人来此,主家能招待的周全才是怪事。也不指望来吃顿饱饭,不过是凑热闹,沾喜气,送祝福。
苟超一早看到“形势严峻”,临时改变主食,用一口大黑锅不断火地熬起加了大枣、菱角、百合、红豆、干菊、银杏等的粟米甜粥来,还美其名曰“欢喜粥”,凡是来人,都要单独给盛上热热地一碗。
另一口大锅专门炒菜,因菜量甚伟,干脆弃了木铲,改用铁锹翻锅。
“冷切猪蹄——”
“凉拌彘耳——”
“油炸菜丸——”
“板栗炖鸡——”
“红焖大肠——”
“清煮羊汤——”
“橡子豆腐——”
“萝卜排骨——”
……
事先预备好的菜色,流水介地一碗碗往桌上搬。为了是大部分人都能尝到,每种菜色都分作了十份,由十位能说会道的妇人往上端,还要说说每样菜的好处。
原本打算浅尝则止的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哪里想到有这般多的硬菜,哪里,哪里还记得初衷,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猛吃。
好在苟超都有算计,像是猪蹄每盘装的少,羊汤就要盛的多,一少一多,保证菜不断流,客人吃的高兴。
“春韭羊肉——”
“荤炒嫩葵——”
“清炒鲜笋——”
“肉炒山薇——”
“醋溜蒲尖——”
“荤炒荠菜——”
“汆烫鲜野——”
……
等到旧菜上完,苟超也抢出了时间,新一轮热菜接续而上。
尾菜上完之后,这些帮厨人员才得空进到张屠户屋里,填饱咕噜噜叫唤半晌的肚子。
“大郎怎地不吃?这般好的手艺,可是都吃的不耐烦了?”
杨二媳妇连啃三块排骨,见苟超还不动筷,“忙”里偷闲的笑问一句。
这话一出,桌上之人才发现苟超竟一直干坐在那,面前的饭食动也没动。
“大郎累坏了?”
童家娘子也关切一问。
苟超无奈一笑,说道,
“忙时不显,现在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你们不用管我,我歇会儿喝碗热粥就行,被油烟腻地一点胃口也没有。”
素油昂贵,苟超做菜用的全是新熬的猪油,这些少见荤腥的村人只觉得芳香四溢,可他这个累、饿过头的穿越者却感到反胃了。
众人见他实在没食欲,神色萎靡地瘫在那,就让他干脆回家休息,剩下收尾工作不用他再操心。
这时,微醺的张小四刚好进来敬酒,见苟超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要给他架回家去。
众人哪能让他胡来,最后还是张屠户不容推拒的一把苟超提起,背上,拎了童家娘子递过来的食盒,将其送回家。
此刻,外面已是繁星满天,但石河子依然喧闹,吃饱喝足的村人,无不议论这场难得一见的盛景。
酒酣耳热的张小四也终于走向通往成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