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顾惜的心里一动,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一个专业演员的表现方法,那就只有她自己了。
池迟明明只有十七岁,她垂下眉眼的瞬间却好像一下子到了二十六七岁,又比普通人的这个年纪,更有一点沧桑感。
这一点沧桑,又可以被称作风情。
可堪入画的风情,却又被什么打破了。女子仿佛被什么声音惊动,眼睛抬起,看向顾惜的方向。
用着顾惜最熟悉的眼神,一分傲气,一分媚气,三分霸气,剩下的都是属于女人的温柔——虚假的温柔。
顾惜在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看着镜子,在镜子里,她自己看着自己学习如何去笑最美,如何去吸引别人的眼光,如何去展示自己是顾惜。
这样的镜子她照了十几年,第一次发现竟然是如此让人心惊的熟悉。
“先生,这里是女士化妆间。”台词从池迟的嗓子眼里一个字儿一个字地往外蹦,腔调稳且准,毫无慌乱,只有从容。
顾惜站起身,拿起池迟放在一边的台词本。
“小姐,外面风太大了,我进来抽根烟就走。”
说着男主角的台词,顾惜慢慢走进了池迟横竖七步所划定的范围。
在这个过程中,池迟的脸上带着有几分轻佻的笑容,此时,她是酒国名花里最冶艳的那一朵,就像顾惜之于这个声色犬马的娱乐圈。
下颌微微抬起,她把手里的耳环轻轻扔回到了桌上的首饰盒里:“既然来了,又怎么会只抽根烟就走呢?”
顾惜越走越近,终于站在了距离池迟只有一臂远的地方。
“抽一支烟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做很多事了。”她的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神情,就像一个旧时代的花花公子。
一只手指轻轻地抵在顾惜的嘴唇上。
随着这根手指的动作,顾惜感觉到池迟的气场扑面而来。
女人慢慢靠近顾惜,在距离她的脸不足五厘米的地方闭上眼睛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樱桃牌的洋烟,正巧,我也喜欢。”
顾惜忍不住移开了目光,看见了她鸦羽一般的黑发,那黑发随着顾惜自己不再平静的呼吸轻颤。
纤长的手指从顾惜的嘴唇上慢慢移动到下巴上,再缓缓地被她的主人收回。
区区一根手指所产生的温柔缱绻,让顾惜在那一个瞬间,产生了对这触感的眷恋。
女人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
“这么好的烟,不介意跟我分享一下吧?”
【女人的从男人的腰往下滑,一只手摸到了烟,一只手摸到了枪,它们都贴在男人的大腿上。】
池迟的手指在顾惜的腰间轻弹,正是顾惜常用的节奏。
当她的手掌贴在顾惜大腿上的时候,一直在一边装壁花的生活助理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喘到一半,又被她生生地憋了回去。
【女人从男人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了烟,抽出来一根,放在鼻尖闻了闻。】
【房间外面传来追捕者说话的声音,房间里顿时变得十分安静。】
顾惜看着池迟,从她的眉间看到她的嘴唇。
那是男人居高临下的视线。
池迟看着顾惜,从她的嘴唇看到她的眉目。
那是女人寸寸点点把容颜用相思铭刻的目光,又带着一种特有的,属于“顾惜”的冷。
她们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这只是一场司空见惯的调|情。
【追捕者们终究不敢打扰总长的太太,在反复询问过没有人来过之后,他们也离开了。】
“抽一支烟的时间,能做很多事呢。”池迟慢慢地重复着刚刚顾惜说过的话。
“那这支烟,我就在做事的时候……”她的手指轻抚着细细的香烟卷,就像刚刚轻弹她的大腿一样。
“慢慢抽了。”
说完,女人低下了眉眼,从顾惜的视线下方滑了过去,无论是那双明眸,还是那个谜一样的女人。
她明明穿着运动裤和背心,步态却像是穿着旗袍一样——这也是她为什么脱掉了运动鞋。
一
二
三
四
五
一步,又一步,像是走在别人的心尖儿上,有话想说又不能说,有事想做又不能做,怎一个欲语还休了得?
顾惜背对着她,也感觉有什么,跟着她走了。
在迈出第五步的时候,池迟转头,眼神看着顾惜,温柔地像是一个情人,却又渐渐冷漠地像是一个敌人。
【她已经知道,他的忠诚没有与自己的献祭在同一个祭坛,却还是忍不住帮了他,“只有一次”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从今以后,就是敌人。】
走完第五步,就刚好走出了池迟刚刚自己划定的范围,这表示她离开了房间,这一场戏属于她的部分结束。
留下顾惜站在桌子旁,手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逃跑的路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