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狠狠地对自己说,承认吧叶深深,你就是第三个。郁霏之后是路微,路微之后,轮到你了。
这绝望的死刑对自己判决下来,心口猛然被撕裂,但这种剧痛也很快就麻木了,安心地看到最可怕的结局,坦然接受,似乎,对于最坏的可能性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不是深不可测的惧怕。
她没有哭,只以自恃无畏的勇气,做好最绝望的打算,蜷缩在被窝中,在仿佛全世界仅存的温暖柔软中,沉沉睡去。
或许是长期的忙碌让她的生物钟自动自觉地减少了睡眠时间,或许是她确实睡不着,所以即使凌晨才睡,她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就醒来了。
脚踝还是痛,但肿已经消了一点。她一瘸一拐地起床,走到盥洗室去看,昨晚的衣服已经被洗衣机烘干,有点皱巴巴的,但她找不到熨斗,也只能随便穿上了。
她收拾好自己,打开门下楼,准备离开。
开门出去,一下子就闻到了香味。她慢慢地下楼,厨房里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探出头来,在清晨的阳光中朝她微笑:“深深,早安。”
她顿时惊呆了,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
沈暨。
她一大早在顾成殊的家中醒来,下楼后发现沈暨在做早餐。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魔幻的事情吗?
就连萦绕了她整整一夜的噩梦,在这一刻也仿佛退却了,波动扭曲着,扩散成诡异的水波。
“别发呆啦,真的是我。”他手握着锅铲,笑着朝她招招手,“我刚刚听到你在楼上的动静,所以开始给你做早餐。脚好一些了吗?还痛不痛?”
叶深深迷茫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还好。”
“成殊早上联系我的,说你昨天滞留在伦敦了,脚还受伤了。他可能有急事要出去,怕你不熟悉这边环境,所以跟我提起这件事?幸好我昨天已经到伦敦了,这才赶得及过来,顺便给你做早饭。”他也有点茫然,似乎不知道为什么顾成殊会特地通知他过来。
“哦……原来如此。”叶深深慢慢扶着楼梯下来。
沈暨知道她脚扭到了,赶紧扶着她到餐厅中,给她拉开椅子坐下,才赶回厨房去照顾自己在做的东西:“深深,荷包蛋要几个?”
叶深深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
憋了一夜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决堤的趋势。
但她用力地眨眼,将一切都湮没在未曾落下之前:“一个就好了。”
他拉开冰箱,拿出两个蛋打破煎着:“我的只要煎单面就好了,你的呢?”
“和你一样吧……”
“成殊的冰箱里就这么点东西,你将就点哦。”他洗了四片生菜,沥干水,又问,“你吃土司边吗?培根要多少?”
“吃的,一片就好了……”
两分钟后,沈暨将两份切好的鸡蛋培根三明治放在她的面前,给她递过温好的牛奶。
叶深深默默喝着牛奶,捏着三明治咬了一小口。
芝士和沙拉酱融化在口中,吃到高热量食物的感觉,让人安心。
沈暨在她对面坐下,说:“Brady跟我说你已经找到布料了,所以我们赶紧回去吧,尽快打版制作,把决赛的礼服制作出来。”
“嗯。”叶深深点点头,垂眼看着桌上铺的桌布。
桌布上是勾连反复的卷叶纹,洁白处被镂空出漂亮的花纹,仿佛在昭示这个世界上,有了伤害之后,才会有美丽。
叶深深沉默地吃完沈暨给自己准备的早餐,然后才终于问:“顾先生走了吗?”
“我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沈暨说。
叶深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客厅的茶几。
昨晚她送给他的袖扣盒子,已经不见了。
她默默地喝完牛奶,然后自觉收拾好垃圾,轻声说:“那我们走吧。”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多小时,沈暨开车,叶深深看着窗外,两个人都很沉默。
终于,是沈暨耐不住长久的寂静,问她:“萨维尔街好玩吗?”
叶深深点头:“嗯,很好的地方。在现在这样的商业化生产中,还能坚持自己严格的定制规则的,令人敬佩。”
“工业化的生产可以让更多人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但同时也必然缺乏精确合适的标准,所以高定才有其令人难以舍弃的魅力,因为谁都会想要拥有自己独一无二又严丝合缝的衣服。”沈暨说着,转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说,“对了,有件事情还没有告诉你呢,你一定会很开心的——沐小雪对你那件黑丝绒猎豹裙非常喜欢,她已经确定会在戛纳电影节的开幕式红毯上穿。”
叶深深终于振作起精神来,惊喜地问:“真的?她要去参加电影节吗?”
“当然是真的,她代言的一个品牌赞助了那个电影节。而且为了保证穿着效果,她正在努力减肥呢。”
叶深深点头:“那件裙子,越瘦的人穿着越好看。”
“是啊,时尚是不会宽容任何人的,也不会宽容任何肥肉,毫无道理可讲。”沈暨笑着说。
笼罩在叶深深心上的阴影,总算扫除了一些。她问沈暨:“沐小雪的造型师要给她弄什么发型与配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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