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苗敬以为,气氛僵持到极致,马上就要爆发的时候。
司北玄蓦地笑起来,低低沉沉,末了,才道,“余生唯有此愿……所以,国师用国运来威胁朕。”
语调又突地转为沉冷,“君未轻,你跟朕说国运?可惜,朕不是父皇,朕从不相信天命!”
苗敬心下大惊,皇上这意思,就是摆明了要留下君未寻,不惜西玄前程?!如此,国师还有什么筹码来反抗皇上?勉强稳住心神看向君未轻。
却见君未轻嘴角依然带笑,平静而笃定,“可是,你赌不起一个裴紫嫣。”
司北玄面色陡然剧变,再出口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干涩,“你是,什么意思?”
“皇上今日所为,心心念念不过为了紫嫣,同样,我一生淡然无求,但是君未寻,是我君未轻唯一的底线。”君未轻抿紧了唇角,“十日后,我让皇上见到紫嫣,但是皇上也需答应我,放寻儿自由,有生之年不能迫她分毫!”
“若不然呢?”
“若不然,皇上只怕永远都不会再知道,紫嫣最后的遗愿。”
最后的遗愿……
司北玄死死的盯住君未轻,心中骤然袭来的惊涛骇浪,让他几乎站不稳。
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场滔天大火,无情的湮灭了百花宫的一切,包括她。
他连她最后的样子都没能看到,留下的只是一具焦黑的身体!
遗愿,呵呵呵,遗愿!
君未轻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就将他切割得鲜血淋漓!
他是在提醒他,紫嫣死了,已经死了!
紫嫣死了,她的魂魄宁愿去见别人,也从不曾来看他一眼!
“啊!”司北玄蓦然嘶吼,余音凄厉,一头白丝竟然无风自动,煞是吓人。
“皇上!”苗敬大惊,皇上不对劲!
案台后,司北玄低垂的脸慢慢扭曲,一脸痛苦,双目猩红乍现,看起来竟然状似癫狂!他周围似有气流在慢慢膨胀,台上的奏折纸张唰唰作响,如被狂风拂过。
砰的一声,案台轰然粉碎,连苗敬都被逼得退后好几步。
这是司北玄体内真气激烈游走,引发的气流震荡!君未轻眼神骤变。
“皇上!”殿门禁卫军迅速集结冲了进来,显然是被殿内的动静惊动。
“统统退下!”君未轻沉喝一声,止住了禁卫军的脚步,飞身上前,扣住司北玄的手腕,在他周身点了几处大穴。
禁卫军没有退下,将殿内围得水泄不通,紧紧的盯着君未寻与皇上。
统领关恒一把扯住苗敬,厉声问道,“苗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上眼中的猩红和疯狂太甚,这是要走火入魔的迹象!
“现在没时间解释,且看看国师有没有办法稳住皇上,关统领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苗敬惊魂未定,担忧的注视着案台上的两人。
时间一下子流逝得很慢,直到皇上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在场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将悬在半空的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关恒,退下。”皇上发话,久候一旁的关恒得令,带着禁卫军如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得干干净净。
司北玄凝视君未轻良久,眼中的红色已经褪尽,墨黑的眸子淡漠清冷,最后缓缓背过身,“君未轻,朕答应你。”
“臣谢过皇上,另请皇上将刘御医借臣几日。”
“苗敬,你去安排,吩咐刘御医,君小姐所用药物都要最好的。另外,让莫言寻了时间给国师看诊。”
“是。”苗敬这才注意到,国师的脸色比来时更加惨白,刚才恐怕耗费了不少精力。
君未轻深深看了背着身的男子一眼,转身离去。
身体里力量的流失,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但若能让寻儿求个心安,那就如此吧。
直到殿内空无一人,司北玄才捂住胸口,噗的一声,鲜血喷口而出,落在地上,艳如红梅。
身体无力的倒下,躺在一地狼藉之中,司北玄呵呵发笑。
每个人都说紫嫣已经死了。
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抵挡不了那两个字的诱、惑,遗愿。
紫嫣,有话要对他说……
但是为何,那声应允出口,竟然让他感觉到心底里有什么东西蓦然丢失了,浑身像被人掏空了一样,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