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是说,早晨起身,最好是先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洗涤自身的污秽,再来进食,最佳不过。于是,这里的弟子,有些选择静心打坐,有些出外劳作习武,都是吸收灵气,洗涤污秽的法子。
长福习惯早上出来先出一身汗再说,因此选择了出到户外砍柴。花老太君,毕竟年纪大了些,只能选择在屋前的竹林里打坐。
长福尾随三门主走回去时,经过瀑布,能见到在瀑布底下打坐或是练拳的弟子,经过树林,那儿拿着兵器修炼的弟子更多了。
据闻,仅三门主底下,都有弟子数百名。这,绝对是个人数众多的门派。可是,叫做什么门派呢?按理说,这样庞大的门派,应该早已名扬天下,却偏偏是之前他和花老太君都没有听说过的。更何况,这三门主自己都坦言:我们这儿没有名字,来的徒儿,都是身为的师父在外修行时,与徒弟结缘召进门里的人。没有缘分的,想拜在在我们门下,多少钱多有势都不可能,非要叫的话,主子说了,叫有缘派吧。
主子,主子。
这里的人,管统领这里所有人的那位地位最高的高人,叫做主子,而不是称其为门主或是掌门师爷。如果长福没有理解错,主子这话,可是只有家臣或是奴役叫的。说明包括三门主在内,对于那位高人,不是师徒的感情,而是能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乃至牺牲性命都要一心保护的人。
穿过竹林时,长福见到了修行中的花老太君。老太君面目严肃,双腿盘坐,袅袅的仙气在她满头银发的头顶上盘旋,最终,慢慢形成一团云,再从头顶的穴位回冲体内。年纪有了,在回收仙气时,消化不易,花老太君显出一丝疲惫。等睁开眼,见到长福,轻咳两声:“你回来的正好,看看木木起来没有。”
花老太君心疼孩子,从不为难孩子早起。所以,在这儿一大帮人都在早起努力修行时,唯有这孩子睡得像头猪一样。长福远远的,都能听见小吃货打呼噜的声音,那代表小木木昨天吃的太饱了,而且不知在梦里做到了什么美梦,所以不舍得起来。
三门主闻声,轻轻一串笑声飞出喉咙,说:“好像是梦到去到七峰池了。可能与东陵的小太子在梦里说话。”
长福和花老太君听他这话,心里都想:神了!
这人竟然连人的梦境都能窥探,究竟是什么人。
三门主对此不以为然:“我们主子,不要说梦境,是连以前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事儿,都能算出来。”
花老太君对于他口里所说的那位像是神一样无所不能的主子,一直存有心思想要见一见的,只是没有机会。
三门主如今给了她机会,说:“等二皇子醒来之后,我让人带老太君以及二皇子,到主子住的凌霄阁。”
花老太君闻之欣喜,连道:“我带我曾孙子吃完早饭,马上过去。”
花木容姓花,被老太君直接认下为花家未来继承人的花家长孙。
三门主一声无声的笑,随之,袖筒一挥,像带了一阵仙风,踏云而去。
长福有点想不明白的样子,念了句:“这儿的人真神。年纪不大,都能这么神,一个个都是天才。不知他们几岁练成的功夫。”
想在这儿,举目所及见到的人,一个个的年纪,年龄最大的好像都没有超过三十岁,清一片的年轻才俊,让他和花老太君这样年老的情何以堪。
应该都是天才吧,不然以他们的功力而论,很多,都是修炼到几百岁都不知道能不能修炼到的功夫。
对此,花老太君似乎不是这么想的,见没旁人听时,才对长福说:“我看,他们都是练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术。”
“返老还童术?”长福震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样的术,貌似只有传说中存在。因为,那些扬名天下的得道高僧,他都没有见过可以做到的。不然,那些高僧,不会一个个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都是银发白须,脸上长满皱纹。
花老太君世面见的多,当然比长福了解多一些,咳声:“真正修炼的返老还童术的,哪敢以真面目来示人,都是吃了易容丹。只有私底下,露出真面目,怕的是被平常百姓见到误以为是妖神。因为,妖神是真正的不老颜。”
长福听她这样解释,方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悄声问:“老太君,你看得出三门主是什么来历吗?”
“有一点依稀的迹象,但是,不敢肯定。”花老太君十分谨慎地说。
两人相伴回到建在竹林边的小木屋。在这儿修炼的弟子,一般住的都是自建的房子。喜欢住什么房子,就建什么样的。只有地位高的门主,能住在所谓类似皇宫寺庙的大房子里头。至于那位身份最高的主子,刚三门主都说了,住的是凌霄阁。想必那是这里住得最好的地方。
回到木屋里,长福走去生火。在这儿,基本什么都是自己来。连衣服都得学会自己养蚕,自己盘丝,自己做成衣服。更何况是砍柴生火,自己做饭。
去砍柴时,长福顺道是打了只兔子和抓了两条鱼。两只小吃货食量大,如果是他和花老太君两个人吃,吃点竹笋和米饭都能吃饱了。可两只小吃货不行,最少每餐都不能少肉。
一个人在床上睡得像只死鱼似的花木容,在闻到烤兔香味时,砰,坐了起来。接着,不用人叫,爬下床,揉揉鼻子,像狗一样循着香味的线索,走出了屋门。
长福在门外摆了饭桌和碗筷。
老太君招呼木木:“来,吃饭。——对了,先洗把脸。”
小木木在这点上,牢记娘说的话,吃饭之前必须洗手,睡觉前后必须刷牙。长福用木桶给他从小溪边打来了清水,小木木蹲在木桶前,掬起水用力地洗脸。
从这背影看,花老太君能感觉到这孩子,只是出来跟他这么几天,都长得飞快。好像个子都高了不少,肩膀都宽了,让人眼花时以为这孩子一下子长大成人了。
事实证明,哪怕这孩子长大成人了,都是个孩子,因为,只要刷完牙洗完脸,这孩子马上原形毕露,像是野狼一下子扑到了饭桌上,狼吞虎咽。
花老太君只得一边帮孩子拍背,叮嘱:“慢点吃,慢点吃。”同时,吃惊那只一早上出去觅食的小肥猪,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了,而且跳上桌子与自己主子抢吃时毫不客气。
“妮妮!”掐着小肥猪的脖子,花木容焦急,“你给我吐出来!我一口都没吃到鱼肉呢。”
小猪仔刚是把鱼骨鱼头一整条全吞进猪肚子里了。
花老太君摸摸眉毛:有这样一个抢吃的,不被锻炼成小吃货都难。
见状,长福答应马上再去弄条鱼,幸好这么多天锻炼之下,他和老太君都被锻炼出了一套应对的策略,比如打了两条鱼,记得先留一条备用。
花木容一脚把小猪踢开:“不准过来,在我和太奶奶吃完鱼之前!”
花老太君听见这话,心头突然一动,甚为慰藉,说:“太奶奶不吃,木木要吃饱,等会儿要去见人呢。”
“见谁?”花木容抬起沾满饭粒的面包小颜。
花老太君淡淡地说:“去了就知道了。”
花木容举起竹筷子,巴拉巴拉扒着碗里的米饭。
花老太君见他两只筷子都抓得有点模样了,笑道:“我曾听你娘说,说你不喜欢拿筷子。”
“嗯。”顾着吃的小吃货没抬头。
“想你娘吗?”
“想。”
“梦到什么了?”花老太君想到三门主刚说的话,试探一下。
花木容其实对梦里的内容记不清楚,好像是飞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因为飞得那么高,他感到疲惫。
木木没答话,花老太君没有勉强孩子。
之后,吃完饭,依照约定,三门主派人来接他们去凌霄阁了。
同时间,花夕颜他们在七峰池,迎来了早晨。雪山上,清晨的温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低。黎季瑶起身时,感觉自己牙齿都在打抖,简直怀疑自己昨晚上在这个鬼地方居然没被冻死。
柳姑姑一晚上不停往屋里放的火炉里添加木炭,都不足以抵御这里的寒气。太冷了,冷到,屋里的家具表面,都能蒙上一层霜。因此,人盖着的被子,穿的衣服,都能感到凉飕飕的寒湿。
在这样的情况下,花夕颜坚持刷完牙洗完脸,梳了头发。黎季瑶坐在床上裹着棉被梳理,一边看着花夕颜神情自若,佩服地吐了吐小舌头:“皇嫂强。”
花夕颜则是更佩服大儿子。
小太子爷一大早,天未亮时,已经爬起身,是在院子里修行。林师傅不在,奕风代为监督,指导。
花夕颜后来想,冤家路窄,该遇到的总是会遇到的,一日之计在于清晨,而,一早上遇到不想见的人,只能说,凉拌。
在带了黎季瑶,因为不想打扰儿子练武,就她们两个人,走出客栈觅食时,遇到了一群怎么想都没有想到的人。对了,是多长时间没有见到的花家人。
花正珂,带了柳氏以及女儿花怡羽儿子花跃羽,来参加仙剑大会,见见世面。花正珂和柳氏这里头打的算盘,花夕颜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是要给花怡羽找夫君,仙剑大会俊杰多,花怡羽有的挑,二是让花跃羽到仙剑大会看能不能打出点名头。
仙剑大会,设立了少年组的擂台。
花正珂和柳氏要求不多,只要儿子能在少年组拿个第三,心满意足了。想都是小屁孩,这个第三应该不难拿。何况,花正珂是财政大臣,花家有的是钱,疏通点人脉,买个第三,应该更容易。
在花正珂一脸春风得意带老婆儿子享用早饭时,不巧与花夕颜迎面对上了。
花夕颜现在的脸,不是花夕颜,是宫槿汐。照理,花家人是认不出来。可花怡羽鬼鬼祟祟的目光,总是往她这儿打。
花家这位小姐花怡羽,比起花淑儿,聪明的不止一点。花淑儿最大的失败在于不懂藏拙,而花怡羽懂。花怡羽看来样样平平,但是,谁都看不出,花怡羽最大的弱点在哪儿。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与花淑儿一样有点笨的脑子,只是,花怡羽又不是那么笨,至少,好像能察觉她花夕颜。
她们和花家在这里用早饭的饭馆,是七峰池上,唯一的饭馆,巨大的面积,有七层楼高。可以说,容纳上千人都没有问题。由于七峰池上食物短缺,各家客栈没能提供美食,想真正用上点好吃的,都得到这家饭馆来吃饭。所以,从一大早,这儿出入的客人是络绎不绝。而且,由于这山上天气寒冷,更多的人,选择在这儿用饭之后赖着不走的姿态。说是躲避风寒,还不如说,这儿容纳的人,比客栈更多,让人更容易在这儿收集情报和风声。
知此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饶是多自负的高手,只要是真正的高手,肯定是想在比赛前,多了解敌方的底细,做好应战。
如此推断,在这个饭馆里头,在早上大家要开战之前都急着获取情报的时候,这里头聚集的人,什么样的人,可能比大家想象中要更多更全面,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缺的,包括皇家贵族名流门派高手。
贤王阮灏君走进了饭馆,很快,几乎所有人认出了他并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说明,贤王的美名,在天下,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趁着花家人,齐齐上前向白昌国未来的君王行礼问好时,黎季瑶和花夕颜都懒得爬到楼上,找了角落一张偏僻的小桌子准备用饭,然后,再给努力学习的小太子爷带点好吃的回去。她们两个人,都是穿着普通的衣服,没有人能认出她们的身份。
黎季瑶连问好几句,得知这儿的包子只有豆腐和酸菜馅时,对花夕颜说:“好在木木没来,要是来了,他要喊着赶紧下山了。”
花夕颜淡定如是:“嗯,他爹都说过这话。”
黎季瑶为此哈哈大笑:“这个地方,太子殿下来是对的。木木来,是来受罪的。”
三七担心自己主子笑声太大引人注目,提醒:“王妃!”
黎季瑶手指把玩起一支筷子,道:“没事,我这吃了易容丹呢。”
三七对于她的肆无忌惮彻底无语。
贤王阮灏君微微勾了勾唇角,对着那对自己行礼的花正珂说:“本王听说花家大小姐失踪了。”
花夕颜本是成为东陵天子的红人了,后来又不知道怎的,据闻又被皇帝宰了。以至于花正珂压根不敢跟任何人提及这个事,只怕被女儿连累。
做爹能做到花正珂这份上,贤王都觉得心里有几分玩味,因此提点花正珂:“都说花家大小姐失踪,但是,事实真相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
花正珂听他这话,到底是个大臣做久了的,揣摩完他话里意思,不由一惊:“莫非贤王殿下知道小女下落?”
花正珂敢问出这话,说明是明白他意思了。其实花正珂心里也早存有这样一个想法。想花夕颜是忒讨厌他们花家,巴不得和他们花家一刀两断。所以,如果他是花夕颜,都会选择易容,然后对外宣布自己是假死,以此断了花家的念想。
众人都说宫皇后死而复生,但是,谁都知道,这人能死而复生的事,前所未有。史书上都没记载过的事,怎么能出现在宫皇后这样平凡无奇的人身上。说宫槿汐平凡无奇是由于外界都知道,她只不过是宫家的小姐。而宫家,除了给东陵朝廷做官以外,并没有特别大的本事。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现在的宫皇后压根不是那传说中的宫皇后,只不过是花夕颜联合东陵天子黎子墨使用的障眼法,目的既是为了端了他们花家,又是为了保住东陵天子的清誉,一举两得。花正珂牙齿咬到嘎吱响,是想:太可恶了!他绝对不会忘记,当初黎子墨那一掌,是打到他花正珂差点没命,而原因都是因为花夕颜。
贤王用密语对他道:我已经用了计谋让她中了圈套,很快,我施法过后,她马上会露出真容,你先过去,刺激她,让她众人面前无处可躲,原形毕露。
“行。”这计正中花正珂的下怀。
花夕颜和黎季瑶各自举着茶杯,碰杯对饮时,花正珂率领柳氏等人向她们走了过来。
“女儿!”花正珂骤然一声大叫,叫声直通云霄,响彻七层楼高的饭馆。
各种嘈杂声充斥的饭馆里,蓦地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不明所以地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
无数目光冲她们这儿来,黎季瑶立马眉头揪成了个大疙瘩,早有耳闻,这花家人欺负她皇嫂,现在这群不自量力的人居然当众闹场了。手掌按住桌子,刚要拍案而起,接到花夕颜对面一个眼神,生生先按住。
花夕颜头也没回,不答不睬,只等这群花家人自己做戏就是。
果然,花正珂打了前阵以后,柳氏紧随而上,捏着哭音道:“夕颜,你怎么可以不认你亲爹呢?”
柳姑姑都看不下去了,上前一道低喝:“你们是什么混账东西!我家主子可是你们能随意叫的!”
宫里的姑姑几分气势,立马让柳氏的气都蔫了下去。
花正珂怒指花夕颜的背影,道:“有本事,你站起来,转过脸,给大家瞧瞧,你是不是我花家的女儿花夕颜!全天下都知道,我女儿花夕颜左脸有一条丑疤,骗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