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腰间的一片竹牌上一拍,竹牌突然亮起银光,湖泊上如同薄纱一样的轻雾缓缓散去,露出了浮在东湖上的一片建筑群落。
马头墙,青瓦房,这典型的江南民居群,就是天一阁。
一处处小院围绕着最中央的一座大院子,那大院中自有亭台楼阁,最中央有座七层小塔,那就是天字号藏书楼了。
天一阁的创阁人,三千年前就已经飞升的范青子,原本只是个前朝的小官员,只是一生喜爱藏书,将俸禄全都用来购买书籍,爱书如痴,在分割家产时,两个儿子面对的分别是藏书楼和家族堆成小山一样的金银房产田籍,范青子对两个儿子明言,藏书楼和金银房产田籍只能取其一,结果两个儿子全都争藏书楼,而置金银财宝于不顾。
正因为一生痴于书,范青子在晚年时从一本书中突然悟道,从而开创了天一阁这一修行门派--天一者,天一生水也,因为书楼最怕火,所以范青子在这东湖上建了天一阁,取以水灭火之意。
三千年来,天一阁已经发展得极为兴盛,门下的修行者都是爱书之人,原本是慕天一阁藏书之名而来求教,范青子成仙后,有许多爱书人就势拜在了他的门下。
天一阁有个规矩,那就是藏书向所有人开放,但只能借阅不能带走,而且借阅者必须也要赠送书籍给天一阁,日积月累,天一阁藏书居天下之首,如今在天一阁门下修行的,都是阅书而悟道的。
楼岑之踏波而行,沿途经过天一阁本阁外围的小院--那都是修行者的宅子,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但更多修行者则是埋头书间,或大声诵读,或皱眉沉思,希望能从典籍中悟出大道来。
人人都说修仙好,哪里又知道修仙的难处,不知有多少修行者,得窥大道后,却又多少年难有寸进,最后身死灯灭,也不过比凡人痴活几年。
自身悟性不足,只得依靠外力,所以在天一阁,除了藏书,修行者最看重的另一要物就是仙丹灵药--其实不仅是天一阁,哪一个修道门派不是如此?典籍、灵药、法器,三者缺一不可,当然,下界妖魔又不同,他们同类相残相食也能增进法力。
天一阁门下的修行者看到楼岑之满带笑容而还,就知道今年凡界的仙草收成不错,很快自己就能分到属于自己名下的药草用于练丹,所以不少修者者都面带笑意向匆匆而过的楼岑之点头致意。
楼岑之一直来到东湖中央的一座小岛,这小岛有百来亩大,上面灵气极足,是周边四明山脉的灵脉所在之地,上面种着众多仙草灵木,那浓得散不开的灵气,光是嗅上一嗅,都让人有飘飘欲飞的感觉。
楼岑之在岛外柴门外停下脚步,他知道虽然小岛看起来一片祥和,其他有无数的禁制法阵,自己如果乱闯,必将万劫不复。
他清了清嗓子,行了个礼:“于青师叔祖,天一阁外门弟子楼岑之自下界收取葛草丹而还,特来缴命。”说着,从怀里掏出那自行收取葛草丹的小瓶,捧在手上。
小岛上有一草棚,里面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小楼吗?把丹瓶放下自去吧,我这儿正忙着配丹药呢。”
楼岑之知道每当草药收获季,是天一阁主管药圃的于青师叔祖最忙的时候,他要将数十种仙草一一按方配好,既要准备自己炼丹所用,又要准备好上百份供给上下门修行者的仙药配方,还得准备来年需要种植的仙草灵木,忙得一团乱。
往年这个时候,楼岑之自然很识相地放下瓶子就走,不再打扰于青师叔祖,只是,这一次他有要事相告,甚至还指望着能凭此见上天一阁阁主一面,当下掏出盛放葛草丹的小玉瓶,提声道:“于师叔祖,今年的葛草收成与往年不同--”
他的话音未落,草棚子里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急三四火嚷嚷道:“今年的葛草收成怎么了?可是欠收了?!糟糕!糟糕!今年阁里好几位配丹急需葛草丹,如果欠收了,可怎么得了!难道还要我这老不死的拉下这张老脸到七塔寺那些老贼秃那儿讨要吗?”
只见这个口口声声自称老不死的,只是个垂髫小童,穿着短裤小褂,腰里插着一枝牧笛,这小童,正是天一阁的于青师叔祖,别看他外表如同未长大的孩童,其实辈份却极高,他乃是第一代天一阁阁主家的牧童,经常在放牛时,偷偷跑到藏书楼外,听主家诵读书籍,主家得道时,他也灵光一显,悟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