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万万想不到,时隔七万年,我竟还能再一次踏入瑶池。瑶池里有脱水的芙蕖花,氤氲的雾气,茫茫雾气中若隐若现一角凉亭,几缕薄纱随风飘了飘。
那瑶池,不就是当初瑶画落水尧司与我决绝的地方么。
如今,瑶画却来邀我去那里。我半点也不晓得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今日一大早,昆仑山竟出奇地来了两名仙婢,裙摆轻摇貌美如花。想我们昆仑山还没哪个小仙小婢敢如此大胆,没经师父允许便擅自闯了进来。
两名仙婢自报了家门,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俩是瑶画座下的婢女。我不得不说,瑶画仙子想来是常年居于天庭安享时日惯了,不清楚我师父不喜仙家进扰还偏偏不打声招呼便遣人往昆仑山上使。今日趁师父不在山上,遣来的两名仙婢比她更没眼色,跟着一副清高孤冷的模样,倒像是我霸占了她们的地头一般。
仙婢递上她们蝶羽宫的柬帖,道是瑶画仙子想邀我入天庭一聚。大抵是她们觉得我好欺负罢,摆足了脸色给我看。
我没与她们多置闲气,大大方方地接下了柬帖。
只是不想沛衣师兄恰好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见了小仙婢冷着一张冰霜脸。我从未想过他会站在我这一头,一直以来我们一见面哪次不是唇舌激战没停歇过。头一回,沛衣师兄差点让我泪流满面。
只听沛衣师兄不紧不缓道:“我道是何人如此大胆不经通传便随意进出我昆仑仙境,不想却是瑶画仙子座下的婢女。想来那瑶画仙子生得美艳无双应是知分寸识大体的仙子,奈何养出的小婢女竟是如此一副不知尊卑不守礼数的德行。”
沛衣师兄站在我边上,继续道:“如何说我小师妹亦是受了四道天雷名列仙籍,不知与你们高出了多大一截,你们见了她难道就不应唤一声仙子么。瑶画仙子亦不过尔尔,倒是敢遣尔等不吭一声便上山来,竟不怕被司战神君知晓乱了神君的清静,委实胆大。”
……沛衣师兄那张嘴生得忒厉害,唇红齿白地说得两名小仙婢差点跪地上了。回头他还与我道了句:“平日里小师妹与师兄们狠声狠话从不客气,如今见了外人小师妹倒客气起来了。”他看了看我手里的柬帖,临走时又道了声:“小师妹不想去便不去。”
看着沛衣师兄的背影,那一刻我心里感慨了。他与我作对了那么多年,如今还算有点良心。
两名小仙婢来时高昂着头,回去时却是聋拉着的,看得我着实解气。
但解气归解气,瑶画我总归是要去会一会。
(二)
我去到瑶池时瑶画已经在那里了。她一身粉衣融入到凉亭中飘飞的薄纱里,时时刻刻都显得楚楚迷人。
我将将踏上凉亭,瑶画背对着我便道:“来了。”
我见她坐在最外边的长椅上,笑了笑道:“嗯,是来了。仙子如此靠外坐,竟不怕一会儿再掉下去么。”
瑶画身体怔了怔,随即淡淡道:“我会小心的。”
我跟着坐了下来,看着池上迷蒙的水汽,问:“说罢,叫我来此是为何。”
瑶画静默了半晌才幽幽道:“七万年前……是我先对不住你。”
我侧头道:“你哪里对不住我了。”
瑶画未答,却道:“上次他自鬼界回来之后便一直浑浑噩噩憔悴不堪,想必他是在鬼界遇上你了罢。他什么错都没有,你就放过他罢。”
我想了想,还是老实道:“仙子怕是误会了,在鬼界之前神君便日日往我昆仑山跑,仙子莫不是不知晓?神君自鬼界回来的事情应是与我没多大干系。”
瑶画凉忽而飕飕地望了我一眼,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我颔了颔首,甚为有修养微微笑道:“怕也怕仙子小瞧了自己。”
瑶画面皮变了变颜色,我又道:“仙子勿要担心,七万年前仙子已与神君成了仙婚,他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得。说到底弥浅不过是个第三者,哪能与仙子比拟。况且仙子看上的不过是个捏药丸的,弥浅年少眼瞎,而今哪还能再瞎再稀罕。”
一番话对着瑶画脱口而出我是说不出的通体舒畅。她一向高高在上,可看上的东西偏偏是我不稀罕的,如何想心里如何圆满。我自然亦是有成人之美,瑶画与尧司天造地设我又何须再去插一脚,瑶画听我这般说她应是高兴感激我才对。
然她似乎没有感激之意,反倒一双美丽的眼睛眯了眯,自缝隙里狠辣辣地瞪了我一眼,声音尖细了些,道:“七万年前我与他仙婚,若不是你与那鬼界的小妖女从中作梗,我们早已是夫妻!”
她与尧司成不成夫妻我不管也早已经不关我的事,但她居然敢说泠染是小妖女。
我手紧紧捏成拳,只听瑶画忽而清高地笑了笑,又道:“弥浅你不承认也罢,你口中将神君说得如此不堪,七万年前还不是一颗心随着神君转,谁又说得清楚你如今心里怎么想。若当初真是对神君一心一意用情至深岂是能说不稀罕就不稀罕的,还是说你当初只是玩玩而已。若真是随便玩玩,那你现在便差不多放手了罢,不要再纠缠他团团转。”
我不得不承认,许久不曾揍人,眼下手又痒得我牙疼。
她还真能说,七万年前我抢不过她,我大度不再跟她抢,如今她却连我当初的真心都磨灭得一干二净。我纵然是再窝囊再没志气没骨气,我也不再跟她客气。
(三)
我定定地上前了两步,靠得瑶画很近。她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愣了愣道:“你想干什么。”
我凑过脸去细细凝视着她,轻声问:“你将将说谁是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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