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枝头的猛禽(5)
子弹击在了这条赤尾鲐的蛇腹,也是它全身最粗的段落,若换我这种等级的狙击手,多会射烂它扁平的三角脑袋,难度系数如做小儿游戏般,毫无乐趣。
抱着狙击步枪,趴在炮台上的芦雅,并未表现出兴奋,她认真的用右手作刀状,在自己喉咙上切过,用这种动作示意我目标已死。其实蛇身就掉在我脚踩的横木下,尸体倒浮在岸边的水上,只剩那条细长的红尾巴,像垂钓的鱼漂,一起一伏的跟着涟漪摇摆。
我继续抓紧伐木进程,更加狠猛的抡砍大树,四肢的肌肉,在我挥出的巨大蛮力下,已经鼓胀高凸。我左胸膛上坚硬的肌肉,也膨胀到和下巴持平。
很长时间以来,我多是靠奔跑与远程射杀为作战方式,因为少有肉搏,平日的肌肉虽然格外彰显,但远不及此时。借着水中倒影,我可以看到自己的胸腔和背肌,轮廓几乎大过腰粗一倍。
“咯咯咯咯,吱吱吱吱。”大树最终承受不住烈斧的伤害,开始发出即将倾倒的呻吟。我又猛砍了几下,像给它一个死前的痛快。
树肉里的年轮,被板斧看得混乱,无法分辨。但饱含水分的碎木屑,带着木质特有的鲜香,一起扑崩在我胳膊、胸膛、脸上。我很喜欢这中秀木的味道,它勾起了我归家的心切。
“咯咯咯,咯咯咯。”听声音便知道,大树的重心偏离到八十度了,我急速闪身,侧闪到大树即将倒压的后面,双臂再用力一推。呼啦一下,水花四溅,巨大的树冠扎进浅水。
水草下的无名小鱼群,被吓得如关灯后消失的碎影。有些在逃跑时,甚至嫌水速不快,而急得跃出水面,结果跌撞在干燥的斜横朽木,一时间粘在上面。待缓了几口气儿后,积攒些体力,才又弯甩火柴棍大小的身子,拼着运气蹦回到水里,吓得直往底层钻去,再也不敢靠近水面。
树冠虽然很大,枝刺横生,倒栽进浅水后,却伤害不到鱼群里的任何一条。因为小鱼们可以凭借凸鼓的眼球,早早察觉出水面影子的异常,及时避开。
惊吓不是无偿的,很多鱼并未跑远,便又折了回来。它们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大片鱼群会过来啄食树冠枝头的嫩叶,其它鱼群也围拢着,捕捉那些泡进水里的蚂蚁和食叶虫。
这些食物链,并非单独存在,小鱼群会引来大鱼群捕食,大鱼群又会引来体积更大、性子更猛的上端食物链敌手。我为了避免自己被食物链的连锁反应叠加进危险,就急速的挥斧,砍秃树冠,一是吓退鱼群,二是把树加工成梁条,便于托运回甲板。
大树斜倒在岸边,长十五米粗一米,清理完旁枝岔节,我便放下斧头,开始向潜水推移树身。由于周围的环境比在平地移动大树要困难很多,所以我必须借助杠杆和共振原理,才有可能一点点的挪动大树,直到河岸的深水边上。
大树干的一头,像挺起的大炮,上仰四十五度角。我控制好树干一端,利用共振原理,将千斤的大木积累摇摆,最后猛地爆发,使其向前崩弹几米。这需要很大的体力和气力,我双手臂上的肌肉,已经膨胀到极限,鼓起的青筋,如爬满条条蚯蚓。
直挺的大树一旦滚进河岸边的深水,再操作起来就容易很多。连接大船的三条绳索,被我解开一条,绑在伐好的大树顶端。然后,我面向炮台挥了挥手,示意池春和几个女人,可以开始拉拽绳索了。
借助水的浮力,粗长的大木很快靠到船下。我又拎起板斧,去砍伐身后另一棵大树。此时,太阳已经升起。站在浓密的森林边缘,可感受到天蓬缝隙穿透下的阳光,锋芒却不刺眼。
池春她们把大树干拉回到船下,固定好绳索后,便又忙碌起晾晒鳄肉的工作。有了温度的森林,像全身蠕动着的绿色巨魔,虽然我只是站在森林边缘,费劲儿地削砍每一颗大树,可却如伤害到的是它的脚趾。
厚重生猛的板斧,不管抡在哪株高大的植物上,造成的破坏相当严重。我不断挥砍,头顶渗透下的道道细弱光芒,渐渐变得饱满温烫,宛如天空的铸造师砸好了炽热铁剑,一条条斜插进森林。
大滴大滴的汗水,在板斧和大树碰撞后,从我手臂上震得洒落,酷似战马的飞蹄,奔驰过清澈小溪时踏起来无数细碎水珠。每当汗水要入侵眼睛,我就猛得左右摇头,长长的发梢,随着脸上的热汗,一起甩舞飘洒。
斧头撞击大树的声音,犹如两军阵前的战鼓,挑衅着森林,也挑衅着它内部一切未知的掠夺生命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