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个巨大的纸箱,在纸箱里垫了些棉絮和泡沫,我抱着仔仔,和盛筠一起,被他们扶着进入了纸箱躺好。
在进入纸箱的那一刻,我和盛筠互相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我们谁都明白,这一趟行程还有太多的变数,注定是凶多吉少。
当躺进纸箱的那一刻,盛筠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把仔仔紧紧贴在胸口,我们深情地再次望了对方一眼,这时候,那工人扔进来许多包纸巾,然后眼前一黑,他们已经把包装箱合上,并贴上了封条,随后在纸箱上方留了个小小的口子。
“舒贝?”黑暗中,盛筠试探性地喊了我一声。
“我在。”
“我已经跌入谷底,一无是处,一无所有,你为何还对我这样好?”
“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是我不会说出来的。”
“就算你不说出来,我也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那你说出来我听听。”
“许舒贝,如果我还能重新站在你身边,我会把我想说的,都告诉你。”
……
无法想象我们在货车的一路颠簸中,还能这样费尽心力地对话,还能想尽办法握紧对方手,还能想方设法拨开身上的那些纸巾,小心翼翼地把仔仔护在身下。
为了让仔仔不哭,我自始至终保持着喂奶的姿势,尽管我已经饿得没有奶水,但是至少吮吸能够仔仔得到一点安慰,而只要他的小嘴还在动,我便知道,我的孩子他还在……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后,货车终于停止了,我们听到了纸箱被人划开的声音,然后有个男人问我们:“你们没事吧?还活着吗?”
“没事。”我和盛筠同时应道。
纸箱被划开后,有人帮我们扒掉了身上的纸,然后对我们说:“就是这里了,约定好的地点就是这里,我把你们扔到路边,十分钟后会有人来接。”
我明白,分别的时候来了……而着一别,生死未卜。
集装箱里一片黑暗,我完全看不到盛筠的面容,只能依稀辨别他的方向,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我的手,黑暗中我听到他哽咽的说:“等着我。”
“我会等你的,我和仔仔都会没事,你一定要……”泪水冲刷着我的脸,我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悲哀。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秘密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不过利用这个秘密换取我和仔仔的最后生机,可是已经没有机会去弄清楚这一切了,我被两个男人抬着从车上离开,当感觉到他的手硬生生就这样从我手中抽离的那一刻,我的心开始撕心裂肺起来……
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我和仔仔被他们扔在了一片漆黑的马路边上,一阵阵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我把仔仔紧紧护在怀里,所有的力气已经全部被透支,我昏昏欲睡,感觉好想好想睡一个长长的一觉。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幕,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种俾睨天下、霸道高冷的模样,他坐在窗台上吹着口琴时的忧郁,他时而高冷时而坏笑时的样子……一切的一切,都那样清晰地在我的脑海里定格出一张张静止的照片。
我抱紧仔仔,就这样躺在大马路上,直到听到急救车的声音呼啸而至,我怀里的孩子被人抱起,我被一个宽厚的怀抱迅速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潜意识告诉我,我已经得救了……
浓浓的疲倦感接踵而至,我再也支撑不住,在昏迷之前对那个陌生怀抱的主人说了一句:“照顾好我的孩子。”
随后,我便陷入了深深的睡眠,我太需要太需要睡一觉了,我太困太困了,我感觉我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我突然飘了起来。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在睡梦中,我带着仔仔住在一个有着漂亮花园的巨大城堡,仔仔已经长成了一个健硕的小伙子,正快活地在草地上和别的小伙伴一起快乐地踢球,我一只手抚着隆起的肚子、一只手扶着秋千温情地注视着他,一辆白色宾利缓缓停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车门一开,一个穿着烟灰色西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从车上下来。
“爸爸!”仔仔大声喊了一声,随后快活地朝着他奔跑而去。
我笑笑地望着那个方向,我清楚地知道那个男人是将要和我相伴一生的男人,可是任凭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的脸,他的面容始终一片模糊,甚至他站在我的面前时,脸上依然像是笼罩着浓雾一般,无法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