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陈自默相信,除了自己能够读出卷轴中的所有内容之外,这世上……
应该没人能读得出来吧?
更不要说,读懂了!
因为陈自默自己都读不懂。
但陈自默还是强咽下了已经到口中的那番话语,没有把卷轴所在的秘密,告诉穆仲秋。虽然,他并未完全抛弃这个想法,反而愈发坚定——但天性谨慎小翼的他,判断现在还不是交出卷轴的时候——天知道,把卷轴交出来的话,面对如此珍宝,穆仲秋会不会眼红生出独吞的私心,然后果断把他灭口?
就在陈自默躺在寝室的床上细细思忖难以入眠时,二十多公里外的秤钩集村东,老家陈宅院里。
已经一个多月没人回来居住的院子里,冬寒清冷,再加上有些日子无人居住的缘故,自然而然地有了萧条冷清的感觉。月华如银泻地,照得院子里小亭、植被、树木全部投下淡淡的阴影。
凭空突然就有那么一道人影,站在了清冷的后院当中。
是一个穿着朴素的,甚而可以说土得老掉牙,灰色中山装的老人,须发皆白,面容不太清晰,所以也看不出大概多大年龄,当然,这时候也没人会看到这个如鬼魅般出现的老人。
老人在院子里静静地站了十几秒钟,继而轻缓迈步,走到了西厢房的廊檐下,陈自默那间书房的窗边。
老人右手轻抬在腹前,缓缓掐决。
忽而,老人始终眯缝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精芒四射,旋即整个人如同被风吹动的落叶般,急速又轻飘飘地荡出了廊檐,直至飘落在东厢房的廊檐上方,居高临下,凝视那间书房。
月光下,老人站在廊檐上,飘飘然犹若神祗。
几分钟后,老人凭空消失。
仿若从未出现过。
月朗星稀。
深夜两点多钟了,燕南市警察总局对面,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店里,刚刚洗过澡的穆仲秋,穿着宽松舒适的睡衣,坐到沙发上,靠着沙发背阖目养神,一边思忖着什么。
今晚和陈自默谈话时,他原本想要直接敲定,迫使陈自默必须答应成为官方一员,然后今晚就去找陈自默的父亲,那位燕云赌王陈金,好好谈谈,甚至,穆仲秋都已经计划好,和心性刚硬从不会屈从与威胁和强势的陈金,以赌局来定结果。
但就在陈自默小心翼翼地,委婉地拒绝,却又想获得官方保护,从而惹得穆仲秋生气,正待要继续道出一些陈自默身上的可疑之处,从而吓到这个半大孩子时,他的脑海中忽而收到了秦院长的“建议”,事实上,就是秦院长的命令:
“燕南市的人先放下吧。”
话,很简单。
秦院长也从来没有对谁下达过命令,只是建议,但在奇门江湖上有着“坐地阎罗”这般赫赫威名的穆仲秋,都很少去考虑秦院长的建议,是否可行,而是,毫不犹豫地执行。
秦院长建议,把燕南市的人先放下,穆仲秋明白,那就是关注陈金、陈自默,以及白启林,而不是把他们纳入麾下。
“为什么?”穆仲秋不会去质疑询问,但还是忍不住去想答案。
正自思忖时,他忽然皱了皱眉,旋即睁开眼睛,起身客客气气地说道:“院长,您怎么来了?”
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老人,凭空出现在了穆仲秋的面前,只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灯光下,老人的身影略有些朦胧的虚幻感觉,老人神情淡然地轻叹一口气,道:“万万千千说不尽,纵使天人在,难忖世人心。这场大局,看得越重,越容易被其中的节点所吸引,从而不能总揽全局,旁观者,才能清。”
穆仲秋双眉紧皱,道:“放任不管,就会失控的,万一江湖真的乱了……”
“奇门江湖总是乱世消沉,盛世繁华,穆仲秋啊,你将来的对手,不止是区区一个松本青根,所以,别作茧自缚,要站在局外去观局,控局。”秦云天微微一笑,道:“是人就有私心,我总归要去赌一把,试着触摸天人境,成败与否,都再也不能为国、为民而效力。”
穆仲秋大惊失色:“秦院长,你,你不能走……”
“不急。”秦云天笑道:“你不要把自己的心,总是自我束缚在我的影响之下,醒神入反璞,差得不多,就是心境罢了。”
“我……”穆仲秋怔住。
“我暂时不走,只会看你们,怎样赢得这一场局。”秦云天摇了摇头,神色和蔼地说道:“不抛开这最后一道眷恋,斩不断三情后的牵挂,我怎能去看看天人境的壮阔波澜?所以从私心出发,我也该放下这些了,穆仲秋,好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