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进兵洛阳,只能是太过冒险。蜀国是西南偏僻之国,又是戎狄之族的首领,然而国内情形十分混乱。如果秦军此时攻打蜀国,轻而易举就可以占其国来扩大秦国的疆域。蜀国的财富落入秦国,正可以用来抚恤百姓和军队。如今乱世,各国兼并之战四起,秦国这样做还稳定了蜀国内乱,可谓一举两得、名利双收。如果咱们若是攻打韩国、胁迫周室,反而蒙受不义之名,容易引起群愤而被攻之!”
司马错走去那幅巨型地图前,指着地图道:“周室虽然衰微,却仍是天下至尊。齐国和韩国想来亲近,两国友善。周室自知将失九鼎,韩国自知要失去伊洛一带,他们一定会向他国求援。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他们一起向齐国、赵国的救助,并且联合楚国和魏国,周室为求自保,甚至可能把鼎送至楚国,给魏国割地。而秦国对此,只能束手无策。这就是我所说的危险所在。因此臣还是坚持,攻打蜀国才是十拿九稳的上策。”
张仪和司马错都是秦国重臣,嬴驷对他二人都十分倚重,但他们所言各有侧重,也都有令嬴驷心仪之处,一时间他便难以做出决定。
两位臣工退出书房之后,嬴驷看着那副十八连环道:“又是一次决定,这一环怎么解可事关后头剩下的路,寡人竟是犹豫起来了。”
魏黠看着十八连环,再转去看着那幅地图,听嬴驷道:“听了这么久,你就没想法么?”
魏黠此时才转头注视嬴驷,道:“早想说了,只是刚才相国和将军在场,我不方便开口罢了。”
嬴驷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魏黠。
“先说好,你不能告诉别人。”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寡人的身边坐着王后,秦国的国策,十有六七都有王后参与?”
魏黠瞥了嬴驷一眼,道:“对啊,将来臣工们要抓错处,直接冲我来就行了。”
嬴驷笑着拉住魏黠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道:“有寡人挡着,明刀暗箭都打不着你。”
魏黠笑睨了嬴驷一眼,正色道:“相国之言一气呵成,听来确实令人振奋,我都迫不及待想请大王挥师东进,直取洛阳夺九鼎,从而完成大王一直以来的雄图大志。”
嬴驷点头,没有打断魏黠的话。
“如果十年前的局势是这样,或许我就同意相国的说法,请大王直取洛阳九鼎。但司马错将军的意见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在如今这样列国针对秦国的时刻,确实是最安全的做法。”魏黠走去地图前,道,“当初我们杀申差,活埋五万韩军,给韩国造成重创,他们的元气至今没有恢复,兵力上不会和过去一样强硬,如果真的打过来,我们还能抵抗。北边的义渠一直都反反复复,我们同样不能轻易忽视。倘若我们能够平定巴蜀,如司马错将军所言,开疆拓土,以他国财物作为自己的补充,一举两得之事,反而会让觊觎秦国之辈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再谋大业,比相国的说法更加妥当。”
魏黠在地图前指指点点的模样当真有指点江山的气态,嬴驷不由赞道:“确实是周室之后,风度在常人之上,你若是个男儿身,寡人必定许以高位重职。”
“都是我日常跟在大王身边学来的,和周室不周室的,可没什么关系。”魏黠回到嬴驷身边,颇为感慨道,“我这叫耳濡目染,懂的还都只是皮毛。再说,我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教导荡儿。教不好荡儿,怎么对得起去燕国的芈夫人和稷儿?他们是替我和荡儿去受的苦,我怎么能不好好学,好好做,好等将来把她们母子接回来,不用再受离家去国之苦。”
一旦想起芈瑕和公子稷,嬴驷内心也有颇多不舍和歉疚。尤其是对公子稷,嬴驷心里有着和魏黠一样的期待,然而事实发展到了今天的局面,他们唯有一步一步继续走下去,如魏黠所言,不负离人牺牲,把握好秦国的将来才是关键。
在魏黠的建议下,嬴驷听从了司马错的建议,起兵伐蜀。
秦军出发的当天,嬴驷因为身体不适而留在秦宫中休养,魏黠代表嬴驷在咸阳城外为秦军送行。
郊外明媚的阳光照在秦军将士们的铠甲上,仿佛已经折射出此战胜利之光。秦国国母亲自祝酒为他们送行,以示抚慰,也是鼓劲。
随后司马错率军前往蜀国,一路披荆斩棘,和蜀军进行了多次交锋,基本都以胜利告终。最后,秦军仅用了十个月就攻克蜀国全境,顺利为秦国开脱了疆土。
蜀国被秦国收服,蜀王被降为蜀侯。为了进一步对蜀国进行控制,嬴驷任命陈庄为蜀国国相,对蜀国国政严格把控,彻底让蜀国成为秦国的附属。
而在秦、蜀之战后,嬴驷依司马错之言,利用从蜀国得来财物抚恤百姓、扩充军队,大大提高了秦国的国力,也巩固了秦国作为此时强国的地位,山东诸国更不敢轻视秦国,也不敢再对秦国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