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拳法么?”
叶灵苏与他多次交锋,对其武功谙熟于胸,可是这一路拳法从未见过,听了这话,禁不住心头一动,冲口而出:“大象无形拳!”
《山河潜龙决》、《大象无形拳》均是释印神所创,相互颇有关联,合而用之,方能重现释印神的神威;故而一本秘籍之中,不时提到另一门武学,议论身法拳经融会之要。叶灵苏、冲大师各自研习,对于他方武功,不免有些神往;冲大师图谋江山、奔波不定,无心钻研拳经,毒王谷一战,叶、乐二人精进神速,冲大师自觉落后,觅地苦修拳法,释印神出身佛门,所练内功与“大金刚神力”源出一流,冲大师天分又高,不过月余工夫,居然小有所成。
释印神万料不到,数百年后,两位隔代弟子,竟以自身绝技生死较量,虽说印神绝学二人各得其半,但二人师门所学也是震古烁今的绝技,两相参悟,各辟蹊径,其中的变化演进,也已超乎释印神当年的想象。
叶灵苏曾与铁木黎交锋,冲大师一旁观战,见识良多,但他所用拳法,叶灵苏只闻其名,并未亲身见过,猝然应对,不免忙乱。冲大师知己知彼,渐渐占据上风,叶灵苏只觉劲气重重,无处不有,行动艰难,数次纵剑反击,均被冲大师避开。
乐之扬看出不妙,笑道:“‘大象无形拳’何足道哉?大和尚,听说过‘大音希声指’么?”
冲大师应声一凛,释印神的拳经之中,屡次提及灵道人的“大音希声指”,称其精深微妙,单凭“大象无形拳”难以取胜,须与“山河潜龙诀”合用,方能避实击虚,于变化中觅得一线胜机。
乐之扬话才出口,纵身便上。铁木黎眉头皱起,正要阻拦,楚空山早已留意,见他一动,立刻闪身拦住,呼呼挥出两掌,两人顿又斗成一团。
乐之扬抢到冲大师身前,举起右手,食指向前虚点。冲大师心中忌惮,晃身后退,但听嗖的一声,一缕指风掠身而过,虚实相生,颇为熟悉,一转念,才想起这是乐之扬的“洞箫指”。
冲大师心知上当,暗骂“奸诈”,扬起右拳,待要反击,忽听锐声破空,叶灵苏脱出他布下的气阵,飞身举剑刺来。
冲大师大笑一声,纵身跳开,叫道:“且慢!”
叶灵苏冷哼一声,想要追击,乐之扬上前一步,按住剑柄,低声说:“等一下,看他说什么?”
叶灵苏皱眉道:“贼秃驴一肚皮坏水,你不怕他的缓兵之计?”
乐之扬笑笑,扬声说道:“楚先生,国师大人,二位也歇歇吧。”楚空山正感吃力,应声后退,铁木黎也猜不透冲、乐二人的心思,皱了皱眉,徐徐罢手。
“乐之扬,你不够意思。”冲大师笑道。
“怎么?”乐之扬笑嘻嘻反问。
“你是灵道人的隔代传人,贫僧让你瞒得好苦。”
此话一出,铁木黎浓眉上挑,面露惊容,他见乐之扬武功奇异,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他的师承,听了冲大师的话,方才恍然大悟。“灵道石鱼”他也有耳闻,铁木黎半信半疑,以为只是江湖传说,不想真有其物,而且落在这少年手里。
“灵道石鱼”的事,乐之扬秘而不宣,知之者极少,不想一句“大音希声指”泄露玄机,让冲大师看破了武功来历,一时心中懊恼,笑道:“和尚你自己眼拙,怪得了我吗?”
“说的是。”冲大师笑了笑,“久闻‘大音希声指’的威名,贫僧颇想讨教一二。”
《妙乐灵飞经》中的确提到“大音希声指”,然而一笔带过,练法、招式均未交代,反倒借题发挥,谈玄论道,云山雾罩。先前乐之扬只觉纳闷,结识梁思禽以后,他渐渐明白:灵道人视道理为因、武功为果,领悟了经文中的道理,武功自然水到渠成,至于何种武功,仿佛流水,并无定相,纵如“大音希声指”,也不过是针对“大象无形拳”,随意创造出来,非如释印神一般勤修苦练、经年累月,困于武功之内,忘了武学之外大道在哉。
乐之扬转动念头,当下笑道:“大音希声指,你方才不是领教过了么?”
冲大师一怔,笑道:“骗人么?和尚眼睛没瞎,方才那一下,分明是‘洞箫指’。”
“洞箫指也好,大音希声指也好,不过是个名儿,我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冲大师正要反驳,忽然心中一动:“不对,此言听来荒谬,其实暗含玄机,有相无相,因明之说,本是我佛门至理。这小子说的是武功,语意所指,又何尝不是佛法?”他根性伶俐,虽为恩怨蒙蔽,遇上合适时机,仍会灵光乍现,当即合十笑道:“说的是,贫僧着相了。”后退一步,再不做声。
他二人互打机锋,场上众人,只有铁木黎略懂一二,他游目四顾,心中嘀咕:“老夫久不出世,此来中原,年轻一辈怎么出了这么多厉害角色。”想着有些怅惘,继而傲气顿生,高叫道:“叶帮主,乐之扬,你们逐个来,还是一起上?”
叶灵苏回头看了乐之扬一眼,乐之扬笑道:“国师误会了,小可此来,不是为了动武。”
铁木黎不胜诧异,叶灵苏却大为不快,皱起眉头,瞪眼望来。乐之扬故作不见,笑吟吟望着铁木黎。
铁木黎道:“不为动武,又为什么?”乐之扬问道:“冷玄还活着么?”铁木黎脸色一沉:“他的死活与你何干?”
乐之扬笑道:“你抓冷玄,又为什么?”铁木黎怒哼一声,抿嘴不答,冲大师眼珠一转,笑道:“这我知道,为了元帝遗宝。”
铁木黎两眼出火,脸上腾起一股紫气,冲大师正眼相对,笑容不减。铁木黎看出他来意叵测,可是大敌当前,还需借重这和尚的武功,想来想去,按捺怒气,说道:“是又怎样?”
“随口一问。”乐之扬笑嘻嘻一拱手,“小可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叶灵苏又惊又气,正想喝止,忽听铁木黎叫道:“留步!”
乐之扬笑道:“国师有何指教?”铁木黎盯着他惊疑不定:“你问冷玄干吗?”乐之扬笑道:“我猜国师将他杀了,冷玄死了,我手里的东西也没用了。”
铁木黎疑惑道:“什么东西?”
“一块烂羊皮。”乐之扬漫不经意地说,“上面横七竖八,不知道画的什么东西?”
铁木黎变了脸色,冲大师也流露出几分诧异,盯着乐之扬,想要寻找蛛丝马迹。
“你闹什么鬼?”叶灵苏忍无可忍、低声发问。
“没什么?”乐之扬小声回答,“受人之托,图谋不轨。”
叶灵苏瞪他一眼,咬牙道:“鬼鬼祟祟,不知所谓。”
铁木黎、冲大师耳目极灵,听得一清二楚。铁木黎略一沉默,忽而笑道:“乐小哥,若不嫌弃,还请入内小坐。”
乐之扬笑而不答,转向叶灵苏道:“淳于兄和杜老兄伤得不轻,再若不医,恐怕没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和楚先生带他们离开为上。”
叶灵苏扫了一眼受伤弟子,抬头问道:“你呢?”乐之扬笑道:“国师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我进去喝两杯茶,闲聊几句再走。”
叶灵苏眉头皱起,忽一咬牙,掉头道:“楚先生,我们走。”
楚空山一愣:“可是……”叶灵苏冲他摇头,躬身扶起淳于英。楚空山看了看乐之扬,叹道:“阁下保重!”伸手去扶杜酉阳,杜酉阳甩开他手,闷声道:“我自个儿有脚,你去扶陈舵主和方舵主。”捂着心口,挣扎起来。
楚空山知他倔强,苦笑无言,转身扶起两个舵主,一行人东倒西歪,狼狈走向宅门。
斯钦巴日一跺脚,挺身要上,铁木黎将他拦住,笑道:“乐小哥,请!”回手指向客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