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理’,这是老夫教给你们的话,没有错,执法就应该这样。”
陈启抗声说道:“既然如此,先生又为何叫弟子等去拜访....?”
诚如周澈当日的评价,田宽是一个“敦实守道,质诚耿介”的人,可同时他也是一个经过了许多岁月、洞察世间人情世故的老人,也是一个有识人之明的老人。
他说道:“若以法之论,周君所为,当然属于乱法,是吾道之敌,吾辈当群起攻之;而如从人论,周君举止有度,却实为我汝南人杰。他有虎胆,知谨慎,尊老敬贤,能折豪强,以其家声,假以时日,必能青云直上。我叫你们去拜访他,是为了你们日后的前途着想啊。”
陈启、金宸皓这些人都是乡间寒族、小家的子弟,没一个豪门大族的出身。以当今的世道而言,他们要想出仕,难之又难,就算侥幸出仕了,也断难升至高位,很可能会和田宽一样,终生止步在斗食小吏的位置上。
早在周澈初来上任,头次来拜访田宽时,他就想把自己门下的弟子引荐给他,以求能借助周氏的背景,给弟子们谋一条出仕的道路。只是因为当时周澈初至,田宽对他的为人、行事还都只是耳闻,未曾亲见,故此没有提及。而如今,在亲眼见过周澈诛灭季氏的经过后,他终于下了决心,要将弟子推荐与之。
金宸皓等人听了,意外之余,感动非常,伏拜叩谢师恩。
罢了,陈启却仍然坚决不愿。他大声地说道:“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周澈枉法乱纪,弟子攻之尚且不及,何况登门拜访?‘道不同,不相为谋’。先生对弟子的爱护,弟子诚惶诚恐,不知该何以为报,但令弟子登门拜贼,实难从命!”
田宽无可奈何,说道:“你们愿则去,不愿则不去。为师不强迫你们。”说完,自出堂外,归室内休憩去了。
……
因为对周澈诛灭季氏这件事之看法的不同,田宽的弟子、门生们互相之间起了争执,他们争执得很激烈,但着眼点却都是在“周澈诛灭季氏的过程”上,争论得是“周澈这么做对不对”,而对“季氏族灭”这个结果却似乎并无太大的感受。
但是乡里的另外三姓就与他们不同了。
这陈、秦、许三姓大族与田宽门生相比之下,更令他们震撼的却是“季氏族灭”这个结果。称雄乡中百年的一个豪强家族,就这么灰飞湮灭了?四五百人就这么被捕入狱、坐等受死了?
……
安宅里,陈家。
陈楹闻听了这件大事。他的兄长陈华是郭胜家的宾客,现为本郡郡丞,仗着这层关系,他平时尽管不惹是生非,却也从来没将乡里的乡长当回事儿,便是周澈周氏的出身,他也是没放在眼里的。
年前去平舆,他在路上遇见周澈,当时虽下车问礼,但姿态颇是骄傲,如今闻其一举将季氏全族诛灭,当场就变了颜色。
他的妻子濯清从屋外进来,瞧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陈楹挥手令报讯的宾客退下,说道:“新任的那位乡长周君,你还记得么?”
濯清前前后后总共见过荀贞三次了,怎会不记得?她说道:“记得,怎么了?”
陈楹吸着冷气,不敢置信似的说道:“他以‘逆节绝理,惑乱妖言’之罪,擒拿了季氏全族。”
“啊?”
陈楹连着抽了好几口凉气,勉强平静下吃惊的心情,啧啧称奇,说道:“这季氏平素在乡中只凭凶悍压人,比不得咱家乃郭侯宾客,阿兄高居郡丞之位,可是老实说,就连是我,平时也不得不让他们家三分凶焰。……,这周家子看起来文文雅雅的,不意下手竟这般狠辣!”
濯清也是没想到,眨了眨美目,说道:“是啊,让人想不到。”她前后三次见周澈,每次周澈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尽管因其身长佩刀的缘故,给她了一个英武的印象,可这毕竟只是一个肤浅的印象罢了,远远比不上“族灭季氏”带来的冲击大。
她见陈楹只顾惊叹,没有注意她,不由借着收拾床铺的机会,走神想道:“他居然能将季氏这样的豪强诛灭,实在太厉害了。以后他要再出来,在乡中走动的话,不知会有多么威风呢!”她一个女子,常年居住乡间,没甚见识。在她的眼中,季氏已是一等一的豪强大族了,而能将此等豪强大族诛灭的周澈自然越发了得,威风无比了。
……
励亭戈里,秦家,也即前任乡长秦波的家族,他们的族长闻讯之后,也是和陈楹一样惊骇,随即马上命人准备了一份礼物,令儿子亲自送去乡舍。
……
这些大姓家族的想法,周澈虽不知,也能猜出一二。既已诛灭季氏,立威的目的已然达到,他秉承着“过犹不及”的原则,也不愿再给其它大姓压力,以免加深他们的恐惧,反不利日后治事。因此,当秦家的子侄登门拜访时,他态度温和,相待以礼,若让不知情的人来看,分明是一个文雅君子,任谁也想不到便在前几天,这个年轻人刚诛灭了一个本地豪强的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