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字迹,刚直劲秀,力透石壁,乃是恩师连浮云的笔迹,正宗弹指神通的力道,云若自知恩师成就有限,但是看这指力,其成就远在自己的想象之上,所谓老而弥辣,说的正是此等内刚的武林中隐逸人物,上书一段话道:
吾生平以诸葛青阳达则兼济天下,鲁仲连退不帝秦为高洁,可叹生平困顿儒学,自屈其天性,加以天资有限,武学难成达至境,陶潜有诗云,本不植高原,今日复何悔,我本不求名利于武林,奈何计较武功成就呢?吾岂能让先贤独贤于前呢?
邓通聚金窟别人视为金穴宝藏,实乃是天下青蝇竞血的所在,唯连浮云视为浮云等闲尔,先有觊觎宝藏之心,到此地忽觉得此宝藏,也不过如诸葛青阳空老蜀山,赍志以殁。
余两情固然不悦,青云之志难坠,唯此生未因人热,可以自诩,又老年得一佳儿云若为徒,此儿成就当不可限量,因自己固执迂腐,断折幼儿双腿,天性残刻,不可轻饶,人生至此,复何言哉,复何言哉!
云若久久不愿离去,眼中含着热泪,苏月婵和司马青姑都看着他奇怪,云若心想,他们自然不知道这石壁上乃是恩师所书。
司马青姑看完这段话,又看看云若,赞道:“昔年连浮云前辈到鄙庵与我师静慧师太论道谈学,我瞻仰过他老人家的风采。我师极为称道他的道德武学,以他在机关埋伏上的造诣,武林中人未必有人及得上他的一二。他入聚金窟如履平地,却不取一丝一毫金珠宝玉,可见前辈的高风亮节,实在令我等惭愧。”
她转头向云若稽首道:“敢问小施主可是姓徐?”
云若吃惊的点点头,她微微一笑道:“小施主不要见外,我见你的武功,与连浮云老先生的截然不同,一时未能猜到你的武功来历,但是仔细看,你们的路子上却终究一脉,而且你的功力超过当年的连老先生,连老先生三年前曾到敝处求见我师,说他要远游,求我恩师照拂他的徒儿母子,怕他们被青城派的坏人欺侮。”
云若看着她怔怔不语,司马青姑道:“维护蜀山一方平安,乃是慈云庵义所当为。连老先生固然是我们极为尊敬之人,他之有托,我们自然不敢怠慢。两年前,一个妇女在我慈云庵附近采茶,被青城派偷偷来窥探地形的褚清河撞见,正欲施暴,我和恩师途经此地,见他鬼鬼祟祟,便顺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他知道有人在旁,不敢逗留,便逃之夭夭,那妇女也未曾知晓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道:“我们不愿诛除褚清河,乃是因为两派祖上的渊源,这其中的关联真是一言难尽,诸葛青阳有这等不肖弟子,也算是他的晦气,看来青城派将亡,乃是天意,一个掌门祸国殃民,一个代理掌门好色成性,诸葛青阳地下有之,想必要颜面遮羞了。”
“我看那妇女的打扮虽然朴素,但是气质高华,连老先生口中说的他徒儿母子,俱都是气质出众,想必那就是令母,你便是连老先生的高足,徐云若吧。”
云若点点头,想不到眼前的这位道姑救了自己的母亲一命,他躬身一揖,道:“多谢仙姑和令恩师救家母一命。”
司马青姑微笑道:“徐施主,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们救过你母亲,你今日见义勇为,救了我的性命,这也是善人自有天佑的缘故,你倒是不必言谢,武林中见义勇为,乃是份所当为,若是人人见义不为,还怎么能称为江湖人物呢?武林若是人人都做缩头乌龟,怎么还会有正气存留?”
云若深自折服这道姑的话语,他自然知道母亲时常在慈云庵附近采茶补贴家用。
所谓褚清河意图侮辱其母的事,在云若未出生的时候便发生过一次,母亲和师父也曾经向他提起,那是叫他莫要相信那些表面上温文有礼的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要对他们提防万分,一旦被他们的表面表象迷惑,终究会被他们的豺狼本质所伤害。
慢慢的云若的火镰子开始燃烧尽了,忽然间司马青姑纵身向前,一把脱住了他的手臂,将燃烧完要掉下来的火镰托在手掌。
本来晦暗不明的火光在甬道尽头更显得幽冥难测,云若和苏月婵不明所以,一齐向司马青姑看去,司马青姑却吓得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