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饭确比刚才略少一些。
芈月会意,故意道:“我看看,怎么好像少了一些啊!”
薜荔对两个孩子眨眨眼,道:“没有少,没有少,是不是,小公子?”
两个孩子顿时也叫了起来:“没有少,没有少。”
芈月便接过碗,拿起汤勺,左一勺右一勺喂给嬴芾和嬴悝。
两个孩子有些心虚,互相看了一眼,乖乖地张开嘴迅速地吃了起来,唯恐母亲察觉饭真的少了。
芈月忍着笑,喂着两个孩子,此刻她不像朝堂上那个杀伐决断的太后,而更像个溺爱孩子的母亲。
这两个孩子自出生以来,便闹劲十足,尤其在嬴悝出生以后,两个孩子加起来,便是加倍地闹腾,简直能把常宁殿闹翻天去。她对着两个孩子使出的威胁利诱恐吓哄劝功夫,简直比她对着列国诸侯还要多出十倍来。
可是她很开心,她几乎是溺爱着这两个孩子。
她在嬴稷身上,并没有这种溺爱,因为那时候她自己都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步步艰难。她克制着自己,也压制着嬴稷,嬴稷几乎没有特别畅快的童年——或许只有在燕国,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不用面对宫廷的尔虞我诈,嬴稷才有过一段特别孩子气的时间。
有时候她觉得,她和子稷更像是父子,而不是母子。她对子稷有更多的要求、更多的期望。他们不可以任性,只有不断地努力,不断地警惕,不断地面对敌人。
直到如今,她才可以任性地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宠爱着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才可以享受像普通孩童那样自由自在甚至是蛮不讲理的生活。
自然,她是不会像芈姝那样,把孩子宠得连边界都没有,以至于自毁身亡的。她的孩子,可以自由可以快乐,却不可以真正地任性。
她微笑着,用平生最大的耐心哄着这两个淘气的孩子吃饭。缪辛走进来见此情形,便一言不发,站在一边相候。
芈月恍若未见,直到将两个孩子碗中的雕胡饭都喂完了,接过文狸递来的巾子给他们擦过了脸,薜荔再为他们的脸敷了防裂的脂膏,才向缪辛点了点头。
缪辛此时方敢回道:“太后,韩国使臣已经来了。”
于是两个本来在乱跑乱叫的孩子也站住了,他们知道,母亲这一天可以陪着他们任性玩耍的时间结束了。两个人都上前来,抱住芈月的腿,挨挨蹭蹭的。
芈月笑着俯下身去,亲了两个孩子的脸颊,站起来道:“更衣,去宣室殿。”她这一身尽是孩子们的饭粒乳香,自然是要更衣的。
“这韩国使臣,长什么样?”一路上,宫女们都在窃窃私语着,打听着。
“不识子都之貌者,乃无目也。”这是孟子对当年晋国美男子公孙子都的赞美,而如今列国间公认的能与昔年子都比美者,当数韩国大夫尚靳。
此时,楚国围困韩国雍氏已经五个月了。
韩国使臣尚靳走进秦宫回廊的时候,风度翩翩,令得走廊上的宫女都悄悄侧目,有一个宫女看得忘形,竟撞上了柱子。
尚靳闻声看去,温和地一笑,那宫女捂着脸飞奔而去。
尚靳又是一笑,走过回廊,竟令得宫中人人都驻足注目,行者忘行,捧者忘物。
当尚靳进入宣室殿时,连芈月也不禁赞了一声:“尚子一入殿,便连这宣室殿也亮了几分。”
尚靳似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赞美,只是温文尔雅地一笑,道:“宣室殿之光明,当是从太后而发。便是天下的光明,也当仰仗太后。”
别人若说了这样的话,便显得有意奉承,但尚靳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是十分自然,如同说天上的太阳是圆的,月亮是弯的一样自然。
没有人不爱美少年的赞美,芈月也粲然一笑,道:“与尚子见,当于花间,于林间;于殿堂见,却是辜负了尚子风流。”当下一伸手,“尚子请。”
尚靳一笑,便随芈月出了宣室殿。两人在侍从簇拥下,一路穿廊过轩,一直走到后山中,但见黄花遍地,夹道红叶飘落。
尚靳看着景色赞叹道:“臣一向以为秦国西风凛冽,没想到秋景如此华美。”
芈月道:“能得尚子赞美,这景色也增了荣光。”
尚靳轻叹一声:“其实,新郑的景色也很美,臣很想请太后春天的时候到我新郑赏花,就是不知道那时候新郑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