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质子府被燕军迅速包围,与留在此间的赵国兵队互相对峙。
贞嫂探头出门,看到这一切,吓得连忙跑进内室去告诉芈月。这个单纯的小妇人被吓坏了,她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外面来了许多官兵,打、打、打起来了……”
芈月正坐在梳妆台前,只披着外衣,让薜荔为她梳头,闻言一惊:“谁和谁打起来了?”
贞嫂吓得摇头:“不、不知道……”
芈月站起来,披着外衣就要往外而去:“我去看看。”
黄歇却已经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没什么,昨日平原君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些兵马在外面。今日凌晨,易后派人来接你,两边的兵马如今在对峙着。”
芈月听到这句话才坐了下来,停了一下,才道:“继续梳妆,贞嫂,将我入宫的袍服找出来。”
薜荔已经将她的头发绾起一半,闻言又放下来,打算迅速重新梳成大礼服用的高髻。
贞嫂问:“夫人,您要入宫?”
芈月点头道:“想来是宫中得到消息,故而前来截人。这是燕都,若论兵马,必是燕国胜。赵国兵马是因为受了平原君吩咐不敢退让,若等到平原君到来,必会衡量形势而退让。薜荔,你去替子稷穿好冠服,随我入宫。我们要跟燕王和易后好好商谈了。”
贞嫂连忙应“是”,取了入宫的袍服出来,芈月梳妆之后,携嬴稷走出房间,走出府门,在两名武士护卫下,上了马车,进了燕王宫。
甘棠宫中,芈月携嬴稷坐在一边,孟嬴携燕王职坐在对面,赵国平原君赵胜也在座,中间摊着地图,不停谈判。
三方或争执,或笑谈,最终,击掌为誓,把酒言欢。
而此时,质子府外,宋玉终于到来了。
两人见面,宋玉第一句话便是:“师兄,夫子出事了。”
黄歇大惊:“夫子出了什么事?”
宋玉细述前情道:“郑袖夫人欲谋立公子兰为储,对太子横逼迫甚急,三番五次诬告太子,甚至要将太子送到齐国为质。大王又听信谗言,数番穷兵黩武,令得民不聊生。夫子数番上书,却触怒大王,反被流放汉北。可是……”
黄歇关切地问:“如何?”
宋玉道:“夫子在走到汉北的时候,忽然失踪。”
黄歇大惊:“什么?”
宋玉又道:“我们几个弟子在汉北流域附近找遍了,也不见夫子下落。太子如今也被郑袖逼迫甚急。师兄,太子让我来找你,希望你尽快随我回楚,一来寻找夫子,二来帮助太子。”
见他焦急,黄歇心中一动,忽然问:“你是何时入燕的?路上可有什么阻挡?”
宋玉不解其意,坦言道:“我入燕境递交符信时,曾被问过缘由,我如实告知,但不知为何,一直被滞留边城,直至数日前,才让我通过入燕。”
黄歇略一思索,已知其意,心中暗叹,口中却道:“宋玉师弟,你且先歇下来,待师妹自燕宫回来,再作商议。”
两人等到天黑之后,芈月母子方从宫中回来。知道此事,芈月心头一震,看了看宋玉,便问:“师兄如何今日方到?”
宋玉便说了自己自递交信函之后一直未能进入燕都,直至今日方得允许之事。芈月与黄歇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宋玉犹在催促:“师兄,你何时随我动身?”
黄歇看了芈月一眼,犹豫道:“这……”
芈月看了宋玉一眼,又看向黄歇,目光殷切:“子歇……”
黄歇只有一人,若要随宋玉回国,便不能与芈月入秦。黄歇垂下眼帘,两人都看不清楚他的意向。
宋玉待要说话,忽然心觉有异,欲言又止。
一时寂静无声。
好一会儿,宋玉有些坐立不安,道:“我、我先出去,你们慢慢商议吧。”
“不必了,”黄歇忽然说,“我随你回去。”
芈月看着黄歇,震惊地叫:“子歇……”
宋玉见状,连忙站起来道:“我先出去了,师兄、师妹,你们慢慢商议,慢慢商议。”说罢,逃也似的出去了。
室中只剩下两人,忽然间就沉默了。
黄歇端坐不动。芈月看着黄歇。那种突如其来如潮水般的惊怒,又似潮水退去,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