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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一说起大草原,每个人脑海中都会不约而同的想起一句诗:风吹草地见牛羊。相配套的自然是天高朗阔、一望无际的葱翠之海。
然而这完全是个误区,真正的草原并不是那么美丽,至少在很大一部分不是。
真实的情况是,绝大多数的地表都只有浅浅一层的斑驳草皮,疏疏落落的显露着砂石和黄土。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这种情况更是严重。远看还好一些,但是只要凑近去看,简直如同人生了个癞痢头一般难看。
这也是游牧民族为什么总是在不断的迁移,每每提起都是说逐水草而居的原因。其中一个“逐”字,道尽了其中真意。
而所谓水草丰美之地,往往都是修养积蓄很久才会出现。或东边或南边,仰仗着古时人口远不如后世那恐怖的数量,总算是让大自然能得以恢复。
而能得享这种最好水草地的,却都是实力最强大的部族。这也便就形成了草原上部落依附的格局原因。正如蒙古王庭这里,从和林往东,一直延绵到忽而忽失温一带,向来便作为蒙古汗王驻跸之处。
哪怕是在初春,乍暖还寒的时节,蒙古王庭所拥有的草场也依然能从浮雪下,显露那丰腴甘美的嫩草,使得附近的牧民们欢歌赞叹,感谢长生天的恩赐。
尤其是近来老天爷难得的好心情,总是露出一副晴朗的笑脸,王庭附近的放牧人便也渐渐多了起来。
经过了一个冬季的猫冬,人们纷纷驱赶着捱过了寒冷,瘦的皮包骨的牛羊出来就食,放眼看去,羊群东一簇西一团的,如同天上的云朵落在了地上,倒也颇有几分“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祥和气氛。
然而今日这种祥和,忽然在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被彻底踏碎了。
马蹄声来自一帮衣衫褴褛的骑士,个个都是浑身血迹狼狈,满面仓皇之色。奔过牧民们身边之际,完全不理会他们震惊的神色,一路直往王庭中央的金色大帐而去。
“长生天啊,这……这难道是要打仗了吗?”
“是谁?是谁让我蒙古勇士如此狼狈?苍狼的子孙怎么会落魄至此?”
“……唉,好日子看样又要到头了。”
牧民们纷纷议论着,青壮们摩拳擦掌,眼中满是狂热热切的神色。他们总是渴望着战争,渴望着建功立业,像他们的祖先那样,纵横四海,横扫八荒;
但是年纪大的老人们,却满脸沉重,唯有苦涩的叹息飘起。经历了岁月的沉积后,让他们更加看透生命的意义。他们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无知无畏,他们更清楚,在这个残酷的世上生存,是何等的艰难。
王帐一侧的一处土山上,一道火红的身影蓦地一震,随即翻身跃上一匹同样全身火红的骏马,轻叱一声,也朝着王庭急速奔去。
图鲁勒图已经回来好多天了,当日罗刹人主营一战后,她和大王子博罗特分开,随着科尔沁部而走。本想着或许能再次邂逅苏默,但可惜天不从人愿,终是一无所得。直到回到了王庭汗帐,也总是怏怏不乐,再没了往日的欢快。
而也正是那日,众人这才发觉了阿鲁尔的失踪。阿鲁尔的祖父,阿哈刺忽知院、左帐王惊怒不已,要求达延汗立即发兵救援,却被达延汗强力压下。由此,左帐王愤恨不已,连带着对图鲁勒图也记恨上了。
老家伙认为,自己孙儿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因为追求图鲁勒图不得所致。尤其是其他几个蒙古小王公说起一路上的遭遇,隐隐暗指图鲁勒图倾心大明钦差副使苏默,偏心偏帮,终使得有此结果。这让左帐王更是恨恨不已。也由此使得王庭内部暗流涌荡。
不过其时好在正值博罗特大破罗刹南方军团的大胜之威下,左右劝说,或许阿鲁尔是跟着大王子追击溃敌去了,这才将此事最终压下。
然而图鲁勒图却是隐隐担忧,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又加上始终不得见苏默,心情愈发郁郁。连日来,便总是独立于山岗之上,只盼着能忽有一日,那狠心的情郎能出现在面前。
可是今日,那突兀出现的一队溃兵,终于让图鲁勒图的担忧更加了三分。哪还顾得上规矩,当即便打马闯入大帐。
刚刚到了大帐之外,不等进门便听到里面放声大哭,不由的心中顿时一沉。
勉强压住心中恐慌,挑帘走入,目光在几个跪在中间的汉子身上一转,这才看上首端坐,正面色阴沉如水的达延汗请安。
达延汗勉强露出个笑脸,抬了抬手将她招了过去,温和道:“勒图儿,怎不去唱歌玩耍,来寻父汗可有什么事儿吗?”
图鲁勒图孺慕的抱了抱达延汗,却转头看向跪着的那几人,蹙眉道:“父汗莫要当我还是小孩子,孩儿可也是曾千里杀敌过的了。这些可是大王兄的部下?为何在此哭泣?大王兄呢,何时可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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