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言罢,瞧了方嬷嬷一眼,起身迎了出去。
方嬷嬷打起门帘,正见一个身姿窈窕,举止风雅的女子款步而来。
这大太阳晒着她竟也没叫丫头撑伞,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一张小脸,肌肤欺霜赛雪,仿若透明,两弯柳叶眉下是一双盈若秋水的眸中,眸光点漆,眼尾却带着自然上翘的弧度,平添几分妩媚。
鼻峰高挺而秀美,鼻翼雅致而柔婉,唇色微淡,泛着粉红色的光泽,更显娇弱怜人,唇角微挑,勾勒出一抹温柔的浅笑,也露出细密而整齐的贝齿。
一张脸不施粉黛,却是叫人觉着天生丽质,竟是绝色的姿容,叫人瞧着都无法将目光从那美丽的小脸上移开,也没心思去关注她的衣着之物,只生出世间万般珠宝绫罗用在此般女子身上都会成为俗物的感叹。
慧安瞧的愣住,那边方嬷嬷也是心头一紧,这般女子……似生来就是为了男人怜惜的一般,如此模样,只怕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叫男子恨不能将心都捧上来吧。若她真有心姑爷,那姑爷真就能毫不动心?
方嬷嬷想着,那边云怡已行到了廊下,冲慧安盈盈一拜。
“云怡拜见嫂嫂。”
慧安这才惊醒过来,忙笑着上前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笑道:“云姑娘真是好模样,瞧着我都愣住了呢,你可不能笑话我。”
云怡抬眸瞧向慧安,见慧安目光真挚,面带和善的笑容,心中一定,只觉昨夜发生了那种事情,慧安竟还能如是,只怕是心中已有了计量。聪明的女子极多,但能在什么时候都保持冷静,很快就发现事实真相的却是不多,云怡只觉慧安果然如所想般聪慧通透,一时心中释然,便也笑了起来,道。
“这话若别人来说云怡还信几分,可嫂嫂这般好模样,若真真是见了美人就挪不开眼,嫂嫂每日对镜梳妆,岂不得将镜子盯穿?更何况,嫂嫂如此通透之人,哪里又能不知这相貌只是皮囊俗物?若然云怡生了颗坏心,嫂嫂这会子只怕不会如此赞云怡了呢。”
云怡平时并非多话之人,也甚少说趣话。到了关府更是因寄人篱下,越发沉默寡言,平日也没个知心人,整日都闷在梅园中。
仇嬷嬷跟在她身后,听她如此说话不由一怔,她见自家姑娘笑的开心,又见慧安态度和善,不由心中高兴,只觉若自家姑娘能和慧安投缘,将来走的近来,一来在府中也能有个说话作耍的人,再来以后姑娘在这府中也算是有依仗了,仇嬷嬷也笑了起来。
慧安听云怡说俏皮话,不觉也是一笑,细细打量她,却见她目光中闪动着喜悦和善意,正冲自己笑着。慧安前世被孙心慈母女的假面孔欺哄,今世瞧人已是多了几分用心,眼光却也比前世时毒了几分,如今见云怡气质言谈,心中已有定论,便会心一笑,只在这片刻间两人已各自生出了一份亲近之心来。
“姑娘快和云姑娘进屋吧,别再中了热气。”方嬷嬷见两人站在廊下对着阳光,便忙上前福了福身道。
慧安吩咐她带仇嬷嬷下去,不必在跟前伺候,这才拉着云怡的手往屋中走,道:“我听爷说云妹妹身体不好,正想着到梅园去瞧妹妹呢,可巧妹妹便来了。”
云怡听慧安唤起了妹妹,笑的越发开心,道:“也谈不上身体不好,是生来带的病,身子骨没寻常人结实,容易疲累罢了。昨儿也是一不小心吃坏了东西,这才……昨儿本是嫂嫂和将军的好日子,倒是叫云怡给扫了兴,云怡心中着实难安。”
慧安闻言瞧向云怡,却见她面色雪白,便是方才一路走来,又被阳光晒过面颊也不见血色,更显得一双眼睛漆黑,眉眼如画。乌黑浓密的睫毛闪动着,搭在冰雪般的肌肤上,芊芊弱质,一颦一笑倒肖似泼墨画来走出的美人一般。
只这般气色,确实谈不上好,慧安瞧着不由道:“就是胎里的病也是能慢慢调理的,来日请卢医正来给妹妹好好瞧瞧,妹妹多注意身子,平日少思虑些,兴许这身子便能好了。”
云怡便点头而笑,轻抿了一口茶,这才道:“云怡这些年承蒙将军照顾,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嫂嫂也这般爱护我,我却没有能力报之一分……其实这身子已养的好了许多,只是前儿兰姨娘好意,叫丫头给送了些上好的血燕,仇嬷嬷想着是好东西便紧赶着送到大厨房给我熬了燕窝粥,谁知到底这身子不中用,可能是虚不受补,竟是吐了两遭,丫头们一见便慌了。那翠烟是夫人赏赐的,平日里伺候倒也上心的很,就是主意大了点,昨儿夜里许是也慌了,竟没头没脑寻到了嫂嫂这里,云怡给嫂嫂赔礼了。嫂嫂也莫为云怡担忧,我这身子无碍,昨儿大夫瞧过,正吃着药呢。云怡贪嘴,但是叫嫂嫂瞧了笑话。”
慧安闻言目光闪了闪,这毒到底是燕窝中自带的,还是大厨房给加进去的,这可不好说呢。那兰姨娘是四少爷关晨之的生母,关白泽的小妾中只有她生下了男丁,且只比关元鹤小两岁。
除了关晨之,她还另外生养了六姑娘关礼静,听方嬷嬷说,这些年一直也比较受宠。虽说她只是一个小妾,按理说不应如此早的就锋芒毕露,可这样一个小妾慧安直觉着便不会是安生的人。
当然那毒也可能是大厨房熬燕窝时加进去的,大厨房的管事媳妇可是崔氏的陪房,云怡身边的翠烟也是崔氏赏赐的,可这事若真是崔氏所做,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不过昨夜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然关元鹤昨夜真离了新房,去瞧云怡,慧安却不能保证还能这般清醒地思索这些事情,指不定真会因云怡之事和关元鹤生了嫌隙。毕竟云怡生得甚美,女人的嫉妒心一起,便很难再保持头脑的清晰。
若真因此事闹起来,便是往后说清楚了,到底也是伤感情的。更何况关元鹤对云怡的态度,府中下人们的猜测,只怕那设计此事之人巴不得自己昨夜闹起来呢,这样若关元鹤真有心要抬云怡为妾,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新婚就要抬妾,这日子也别说过了……
慧安想着心里发寒,一时还真弄不明白此事是崔氏所为,还是兰姨娘的搞鬼嫁祸,便笑着冲云怡道:“我却不会笑话云妹妹的,妹妹不知,我平日也是个贪吃的,妹妹尝尝我这里的糕点可还合口?妹妹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吃着好以后可要常来我这处坐坐才好。”
云怡见慧安领了意,这便笑着捻了块芙蓉糕,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云怡才叫仇嬷嬷拿了一块绣屏来,笑着道。
“嫂嫂和将军的好事,妹妹也没什么稀罕物做贺礼,这绣屏不值钱,嫂嫂莫嫌弃才好。”
慧安展开那绣面,却见水红色的纱绸上分开四幅绣出四景来,一屏成一景,连在一起却又是一幅整图,山水绵延间正见一双大雁缠绵飞翔。
绣这种大件的绣作本就累人,何况这绣面上的图案别出心裁,想来是云怡自己琢磨的画样儿,又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整个绣屏无论色彩,图案,还是绣工都极为出挑。
慧安瞧着一愣,目光落在那飞翔在云端的一双大雁上,就想起了那日在侯府小院,她和关元鹤放生大雁的画面,哪里能不知云怡一番真心。正瞧着出神,便听云怡又道:“是年前才开始绣的,因时间紧,绣的粗糙,嫂嫂莫笑话,妹妹来日定给嫂嫂绣个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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