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腥臭。
哈出来的白气,立刻就能被映成红色。
走一步,便冷上一冷,身上的旧袄根本抵不住心底的寒。
她捡刀,本来要防死人中还有活人,突然跳起来给她一背心扎,结果,已经走过尸海的一半,没有一具死尸诈活,她反而觉得颤栗失望。
五千个活人!
他们出发时,可曾想过那是一条不归路,可曾同家人好好道别,死的那一刻又有多少怨忿,多少不甘,多少委屈。
乌鸦卑鄙,不以尸体饱腹为耻,一只只跳跃其中,欢快飨宴。
节南听到自己牙齿打格的声音,胸臆之间,自入冬以来,难得没有咳气,恶心取而代之。她见过死人,但也没见过这么多死人,纵望无际,横望连绵,恍然还有身旁是一座尸山的错觉。
她有些喘不过气,想找一块干净不腥的地方,转了两圈,却也找不到。还好,小柒的药香仍留了一丝,勉力能撑得下去。她抬脚再要走,忽然耳中听到极细的一声闷哼。
人声!
节南危急关头从不犹豫,身形速动,敏捷且精准地,跃上侧旁不醒目的山岩上。
她没考虑在那里歇脚换气,是因为那块山岩太小,藏不下一个站直的人。然而,等她站上山岩,望下去,就知道站直不行,坐着却是可以的。
坐着的那人从头盔到鞋靴都是血,但稍加分辨之后,节南就知道大多数只不过是溅上去的。那人盔甲之下露青色衣片,身旁一张让她眼熟的劲弩。它曾对准过她的脑袋。
“喂。”她出声。
这个文官儿,颇有武将血性。
那人仰面,脸上都是血,完全掩去他清秀的本貌,一对眸子却明俊非凡,见头顶有人,惊而不惧,立刻爬转身来,弓弩抓在胸前,狠狠与之对望。
“又是你!”
“又是大人。”
节南戴着兔子面具,崔衍知瞧不见她要笑不笑的冷眼。
“你到底什么人?”崔衍知慢慢站直。
“大人终于懂事了啊,不说我山贼么?”节南语气轻飘,淡然扫过他正面,发现他身上受伤多处,应是皮肉伤,但他左腿似乎使不上力,可能伤筋动骨。
崔衍知哼了哼,“就算你不是山贼,也是身份可疑之人。”居然拿懂事二字论他,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比如说?”节南跳下岩石,朝崔衍知踏出一步。
崔衍知立即后退,“比如说,你是假冒山贼的大今军一员。”
节南嬉笑,再近一步,“大人挺本事的,居然瞧出山贼乃大今军假扮。还有呢?”
崔衍知退得有些狼狈不稳,怒道,“你给我站住,再上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节南耳畔闻远风,声音和步子却稳稳沉沉,向崔衍知靠近,“大人伤得不轻,我帮你看看如何?”
崔衍知继续退,一扣弩,才发现弩上没有箭,暗恨自己慌张。他本来想捡些箭备用,哪知远远看见一人,以为是来收拾的大今兵,连忙躲起。
“兔儿贼,你——”他话音未落,惊见兔子脸扑过来,而且不知用得什么劲道,害他挣也挣不脱,连翻带滚,只觉灌木刺脸,一时晕天黑地的。
等不翻不滚了,崔衍知睁开眼看清楚,却差点没背过气去。
但见兔儿贼整个扑在他身上,他的嘴让这个可恶的小贼捂住,只要他一想挣扎,他的左腿就疼得撕筋拔肉,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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