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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用坚实有力的臂膀圈住她在风中不停颤抖的身体。
素月的神色沉了沉,上前一步,探上太后的鼻端。
淡定如素月,她的手却还是一颤,看着满眼痛色,且盼望着希望的凌无双犹豫了许久,才跪了下去,结巴地道:“公主,太后薨世了……”
凌无双只觉得眼前一黑,若非拓跋飏抱着她,她这会儿已经倒在地上。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素月,好似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
“公主……”
凌无双仿佛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如疯了一般挣开拓跋飏的怀抱,冲向凤辇。
她握住太后的手,冰凉的触感犹如利刃一般,扎进她的心头,瞬间击垮她的整个世界。
“母后……”她轻轻地推了推太后的身体,“母后,您醒醒,别睡了,无双来接您了。”
纵使冷硬如素月,这会儿也已经泪流满面。
翾国和拓跋两国的随从,顿时跪下一大片,只有拓跋飏一人独立于人群中,抿眉看着痛不欲生的凌无双。
“啊——”
凌无双撕心裂肺的叫声穿过云霄,却仍是唤不来太后的一声轻应。
她将太后一动不动的身子抱入怀中,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太后华丽的凤袍上。这件象征着她一生活在权力巅峰的袍子,如今承载的却是自己唯一亲人的泪水。
纵使是拓跋飏那般冷静的人,这会儿看到如此的情景,也瞬间变了脸色。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吩咐道:“太后身体有恙,还不快迎太后入宫歇息?”
“是,大王。”拓跋的士兵立刻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驱动凤辇。
翾国的士兵见势,哗啷啷都抽出刀,阻止拓跋士兵的靠近。
一时间,两国对峙。
凌无双却恍若看不见,木然地抱着太后已经僵硬的身体,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母女俩。
拓跋飏的眸色微闪,几步上前,抱住仿佛失了魂的凌无双,在她的耳边安抚道:“无双,让太后先进宫医治。”
凌无双转头看着他,溢满泪水的眸子里是让人读不懂的复杂。但,拓跋飏却读懂了。
“万事有孤王,孤王定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凌无双的唇角缓缓扬起,勾起冷冽的弧度。若不是他想用母后威胁她,又怎么会发生今日的悲剧?
拓跋飏的心头蓦地一跳,唇瓣微动,有些发慌地唤了声,“无双?”
她却收回视线,看也不肯再看他一眼,只是对翾国的侍从吩咐道:“一路奔波,太后身体有恙,让太后入宫调养。”
她同拓跋飏一样,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
这天下间,帝王都以孝道来标榜自己。若是太后出事的消息传来,拓跋飏又交不出凶手,皇兄就必须开战以表孝道。
若是翾国与拓跋开战,她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的心里再恨再怨,她都不能忘记了和平对黎民百姓来说多重要。
拓跋飏扶着身体虚软的她走到一侧,在她的耳畔问:“恨孤王?”
“无双不该恨吗?”她唇畔的冷笑透着恨。
“你应该恨。”他并无责怪,微微沙哑的声音无意中流露出了他的无奈。
到底还是他大意了,才会让人趁火打劫,再次挑拨起两国之间的争端。
凌无双不再接话,既然不能闹,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心这会儿纠结在一起的疼,疼得她呼吸困难,她恨不得甩开圈在她腰上的手。
可是,她却只能端庄地走在人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孤王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拓跋飏狠狠地扬言。
“好,无双等大王的说法。”她侧头看着他,眼中皆是戾色。这事她必然要个说法,即便他不给,她也会查。
她定然会让那个凶手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慰母后在天之灵。
拓跋飏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被她眼中的戾色逼退,什么都没有再说。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他难道还可以要求她别恨他?
太后的尸身最后停在了凌无双的院里,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外界过多的猜疑。
凌无双坐在太后的身边,一整天水米未进。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恨自己的。
若不是她生了要和皇甫睿渊离开的念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来拓跋。拓跋飏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要挟她,那便也不会有这样的悲剧了。拓跋飏是太后死的罪人,她又何尝不是?
“公主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会熬不住的。”素月心疼地看着她。
“素月,是我害死了母后。”她昂头看着站在身旁的素月,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不是公主的错。”素月赶忙劝道。
“是,是我的错。”凌无双抱住素月的腰身,将脸贴进她的怀中,痛哭失声。
她想要忍住的,可是接连的打击,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坚强下去。
“公主……”素月也红了眼圈。
“老天爷为何这么不公?”凌无双第一次怨天尤人,“我一直努力地为苍生尽我所能,为何还要夺走我的亲人,让母后因我而死?难道,仅仅因为我动了一次私心,就要惩罚我吗?可是,我也是人啊……”
“公主,素月一定会为太后报仇。”素月眼中火红的恨意乍现。
凌无双哭得嗓音嘶哑,她恨,真的恨……
为何她屡屡退让,换来的是如此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