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样,落了一帘纱帐遮着。
邻座,夜明澜正端坐案前,微微垂首执杯呷了一小口,而后以锦帕轻轻擦了擦嘴角,那俊俏模样、那一举一动皆是那么幽雅静淡,可是越是这样,雪衣的心里就越恨得厉害,低垂的双手早已在袖子里绞在一起。
夜明澜,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正人君子模样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宁皇后宣布宴会开始之后,并没有太多寒暄便直入主题,命下人呈上名册,笑意盈盈道:“钦天监一早就算好了昨夜是个好日子,且又是月圆,是以便将诸位的名册呈月下,待月风定缘分,今日一早将名册收回之后,一直好生保管着,不容任何人经手,生怕坏了这天定之缘。而今,便也是揭晓这天定姻缘之时——”
座中众人闻言,全都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自己命运如何。
雪衣透过纱帘向夜明澜看去,只见他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悠然地品着杯中酒,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宣布的结果丝毫不出雪衣所料,正是前一世那种刻意安排好的结果,她和夜明澜在一起,司颜佩和莫启凌在一起,而夜青玄则是和月无双在一起。
就在宫人准备念出容璟和苏语的名字时,突然只听得阁外有人喊道:“皇后娘娘,老奴有要事求见!”
宁皇后烟眉一拧,点点头,身边的内侍便高呼道:“进——”
随后一名约五十来岁的妇人领着两名侍卫入内,侍卫还架着一位下人装扮的女子,此时却已经是昏迷不醒。
一见到四人,原本还镇定无比的夜明澜脸色骤然一变,随即紧紧握了握拳。
雪衣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一声冷笑。
宁皇后皱着眉,沉声问道:“沈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沈嬷嬷跪地道:“回禀皇后娘娘,方才老奴去四周查探的时候,竟看到这丫头在后厢房乱动名册,老奴命人将她捉住,适逢此时娘娘派人来取名册,老奴生怕耽搁宴会,便让人先行将名册拿来,然后细细审问了这丫头一番,现在她已经承认,她确实动了名册,将老天定好的姻缘生生打乱了,所以……”
“啪!”宁皇后一怒,拍案而起,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起身跪地行礼,只听宁皇后怒道:“大胆贱婢,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逆天之事!可有问出她是何人,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沈嬷嬷道:“事情紧急,老奴赶着来把真相禀明皇后娘娘,尚未来得及问。”说着对身后的侍卫冷喝一声,“把她弄醒。”
侍卫便从一旁的案上端起一杯酒泼到那红溪脸上,深秋微凉,红溪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一见眼前情形,顿然吓得脸色苍白,瘫倒在地。
宁皇后压下怒气,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名册上动手脚?”
红溪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朝一旁的夜明澜看去,却见夜明澜根本瞧也不瞧她一眼,似是随意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片把玩。
看见那玉片,红溪顿然怔住,犹豫了好半晌,终于在宁皇后的怒喝中缓缓伏下身去,“奴婢红溪,今天一早在街上有一个神秘人拦住奴婢,说只要奴婢帮他调换了名册,他就给奴婢十两银子,是奴婢自己鬼迷心窍,犯下大错,任凭娘娘责罚……”
宁皇后本想问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这丫头竟是一肩扛下,不由恼怒,再一想,这件事的背后指使之人定然就在座中,是这四男四女中的某一人,偏偏这八人皆有些来历,不宜妄动,眼下就只能把这个丫头推出去了。
想到此,她一挥衣袖,喝道:“大胆婢女,竟然为了钱财银两,做出逆天之行,犯下大错,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毙!”
座中众人一阵唏嘘,却没有任何人为她求情,这种人本就是罪有应得。
雪衣看着红溪被拖下去时那不甘心却又不敢反抗的眼神,雪衣心里并没有多开心,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嬷嬷一眼,正好迎上沈嬷嬷偷偷望来的目光。
夜明澜,这只是个开始!
想到此,她突然起身,对着宁皇后福了福身,“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皇后循声望来,投来一记询问的目光,“说话的是何人?”
身边内侍忙答道:“是司家三小姐司雪衣。”
宁皇后点点头道:“原来是太常卿司大人之女,三小姐有话尽管说来。”
雪衣吸了口气,嗓音清冽道:“本是天定姻缘,奈何宵小作祟,坏了圣上和娘娘的苦心和好意。不过雪衣倒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必胜天,与其天定,倒不如人定。雪衣不才,曾随先师学过一些占卜异术,娘娘若信雪衣,雪衣愿占上一卦,以问姻缘。”
“哦?”宁皇后似是来了兴致,“这也可占卜?”
雪衣没有答话,而是抬手挑起垂在耳际的面纱将脸遮了起来,又让敛秋撩起了帘帐,摸出三枚铜钱,有模有样地算了一番,而后轻轻一笑,“回禀娘娘,雪衣心中已有结果。”
说罢,她提笔写下一张字条,命敛秋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