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起身,不顾身子的不适,几乎是奔到门口,打开门。
是他!
风尘仆仆,手上拎着一只塑料袋。
我不管不顾,直接就扑进了他怀中,连捶了他胸口两下,然后抱住了他的腰,“你怎么来这么晚?!”
他发出满足的一声闷哼,一只手臂拥住了我,唇在我耳垂上轻轻一吻,突然道:“你喝酒了?”
我懒洋洋地发出嗯的一声,始终留恋地不肯松开他的腰身。
我没想到我会这般想他,需要他,我没想到!
“胡闹!”我突然听到一阵塑料袋的响声,然后一下子就被他横抱起了身,耳边听到他责怪生气的声音,“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自知理亏,嘿嘿笑了两声,小声道:“人家只是没事做,所以才……”我突然听到他身后有人道:“西平哥,你一直堵在门口,这门又怎么小,我还要不要进去了?”
啊?
竟是自悦的声音!
除了她之外,到底还有谁来了?完了完了,我这般撒娇卖痴,看在别人眼里,还不知要被被传成啥样呢!
我在孟西平怀中不住挣扎,急道:“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不是叫你别乱动的吗?”孟西平皱眉,将我一直抱到沙发边,这才放开了我,眼睛望着茶几上的空酒瓶,面无表情道:“看看你多过分,真想打你一顿才好!”
我扫了他身后的自悦一眼,解释道:“以前我写小说的时候就经常喝酒的,其实我酒量还可以,真的……”我意识到孟西平的脸色越来越沉,忙敛容小声说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好了,西平哥是关心你所以才生气的,”自悦笑着走过来,那只塑料袋不知何时到了她手中,她从里面小心地取出两只便当盒放到茶几上,“这是从汤馆里面买的腰子汤和排骨炖小蘑菇,还烫着呢,你吃吃看,合不合口味?”
我不自然地笑笑,“谢谢,你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孟西平道,“我去给你拿调羹和筷子。”
自悦坐到我身边,按住我的手臂,轻声道:“别怪西平哥,是我非要他带我来看你的。”
“怎么会呢?”我低着头,讪讪道:“只是我在你面前只有惭愧……”
“饿了吧?”孟西平从厨房出来,坐到我身子的另一侧,打开一只便当盒,将调羹递给我,“多少吃一点吧,明天一早我去菜场。”
菜场?我怔怔地接过调羹,看看他,又看看自悦。
“好了,你吃你的,”自悦笑笑,叹口气道:“我就知道我来根本是不合时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忙放下调羹,急急捉住了她的手道:“你能来看我,是表示愿意原谅我了?是不是?”
“说什么呢? ”自悦的面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淡淡道:“你又没对不住我,要我原谅什么。”
“自悦……”
自悦笑着止住了我,“好了,先喝点东西吧,什么都不吃,尽喝酒,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
我笑,“喝着玩的,一直放在床头,没事的时候喝上两口,就会感觉整个人轻松多了。”
孟西平皱眉,突然站起了身,默不作声地走进了我的卧室,他这是?这样明目张胆地,当着自悦的面!我赶紧低头端起面前的一盒便当,拿起调羹舀了一点送到口中。
孟西平很快就出来了,手中拿着两盒咖啡,对我一晃道:“这个先没收了,哦对了,我去给自悦冲一杯……可能还要烧点开水……你们聊……”他自言自语似的,朝厨房走去。
我下意识耸耸肩。
自悦幽幽道:“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对你好,但我是第一次见到西平哥对女人这么细心体贴,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笑。
她还能见过别的男人对我好过?不就是她哥哥何自远吗?
这是我目前不能触碰的伤,我不想提。
自悦的眼神投向正在厨房忙碌的孟西平,“西平哥总是喜欢穿这种深色系的衣服,原先我总觉得这就跟他的个性一样:冷漠、遥远,我爸也劝我说,这个西平,点起一根烟来,半天都没有一句话,为人实在是木纳没趣,这么不容易相处,将来怎么做夫妻?现在我知道了,我错了,我爸也错了,他不是那样没趣的人,只是没有遇到他想要的人,你看他为你忙得多开心,而且刚才开门时我看到你扑到他怀里的情形,说实话我感动了……不染,因为我哥的原因,我是恨过你,但是刚才你那种雀跃欢欣撒娇的小女人样子,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太意外了。你跟我哥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我哥怎么讨好你,你总是淡淡的,被动的,我印象中的你,冷静淡定,甚至还有一丝忧郁,说起来跟西平哥给我的感觉有些相似, 原来你们是因为没有遇到对方……原来一个人遇到心爱的人,自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这辈子我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死也情愿……”
我轻轻搁下调羹,低声道:“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什么对不起的,”自悦笑笑,“我爸说了,我们何家已经出了一个我哥,不能再出蠢孩子傻孩子了,”她顿了一下,突然道:“不染,你也看到那个人了,你说我会不会和那个人结婚?”
我不觉看向她。
问得好奇怪。
不过她的语气和脸色真的有询问的意思。
我沉吟了一会儿,“那个人很好,气质干净沉稳,家世应该也不错,很配你。”
自悦呼出一口气,“是的,我也觉得,我爸也这么说。”
我轻轻按住她的手臂,“你会幸福的。”
“幸福?我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但是杨青……别人都说他好,我也觉得他很好,”自悦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忧伤,随即就消失了,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充满渴望,热切道:“不染,那现在你幸福吗?”
我?我想此刻我是幸福的,但我的幸福充满了罪恶感。自远一天醒不过来,我便一天不得安生,我知道的。
我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真的,从前无论我拥有过多少,我总是觉得那不属于我,将来总有一天会失去,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悦道:“我知道是什么,因为我哥始终都没法给你安全感,但西平哥能。女人要的哪里是什么金钱权势,不就是一种安全感吗?”
我不觉一愣,定定地看向她。
都说女人的敌人是女人,女人的知音又何尝不是女人?
自悦懂我。
我诚心诚意地对她说:“我要是个男人,将来必定要娶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横我一眼道:“是,因为你是没法娶自己的。”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真正的笑靥如花。
那个娇嗔活泼的自悦又回来了。
客厅的光线有些幽暗,但她的皮肤借着些微的亮光,还是闪烁出晶莹的光泽,脸皮紧绷、嘴唇饱满、束成马尾巴的头发每一根都透着青春的弹力的气息,有着我所缺乏的明亮气质,
把人心里的晦涩和阴暗都照没了,面对着她,我自惭形秽,这世间大概也只有孟西平那样的呆子才会撇下她来迁就我这样的枯槁红颜。
孟西平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手中端着一杯咖啡递给自悦,“喝一点吧,我冲得比较淡,不会影响睡眠。”
“谢谢西平哥,”自悦拿起热腾腾的杯子嗅了一下,点头道:“摩卡的味道,不染你和我口味差不多。”
我还没开口,就听到孟西平的责备声,“你这汤怎么还没喝?就算再难喝,为了你身子,多少也喝一点。”
自悦附和道:“是啊,为了孩子。”
我不觉快速扫了孟西平一眼。
原来,自悦并不知道我流产的事情。
她以为我怀着自远的孩子还能和孟西平平和地相处下去吗?不,那绝不可能,就算孟西平愿意,我也不愿意。
我定定神,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自悦,我已经拿掉了孩子。”
“什么?”自悦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歪,顿时热咖啡泼了些出来,她不顾被烫,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平静地望着她,“我下午去流产了,已经拿掉了孩子。”
她一把将咖啡杯搁到茶几上,“我哥的孩子?”
我点点头,“是,医生说,留着也可能先天不全……”
“什么先天不全!你这分明是找借口急着想和我哥划清界限!他还没死呢!”自悦一下子站起身来,激动道:“曾不染!你离开我哥和西平哥在一起,这我无话可说,但你不声不响就打掉了我哥的孩子,你问过谁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啊?你可真是残忍!”
“可……”
“别拿我姐说过的那些疯话来塘塞!就算是那保姆陈阿姨也知道那是你和我哥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拿掉了?那是我们何家的孩子!”
“可是……”
“你别激动,别激动,”孟西平握住了我的手,开口道:“自悦,这不能怪不染,是我让她拿掉的,一切的过错都在我身上,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我不愿意我爱的女人生下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尤其是你们何家的男人。”
我不觉一愣。
他的语气太确定。
原来他是真的不能接受那个孩子。
自悦更是愤愤地张大眼睛,口不择言道:“我们何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何家哪里对不住你孟西平了?”
孟西平站起身来,叹口气,淡淡道:“很久以前的事了,当然跟你无关,我也不想谈,回头你自己问问你爸就知道了,问问他关于我父母的事,再问问他关于你妈妈的事。你告诉他,其实我也是最近两个月才知道真相的,他不必为此内疚,但也别想我会一辈子感激他。”
“我妈妈?你父母?你父母不是早去世了吗?”自悦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西平哥,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
孟西平冷淡地摇头,“我是不会说的,一切以你爸说的为准。”他重新坐下来,勉强冲我笑笑,“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一不小心就把过去的成年烂芝麻谷子吐了出来。”
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在微微发颤。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激动。
天!到底是什么事?
(早上写到现在就写了这么多,抱歉没有一万字,明天继续,争取内容能比今天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