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衍子嗣乃是事关国运的大事,宣远帝后宫充盈,自是不用担心,对于自己那位嫡长孙也分外宠爱,现下听闻刘氏有孕,亦不禁喜上眉梢:“果然是个好消息,哈哈哈!”
“臣弟恭喜太子殿下!”众人拱手齐声说道。
这确实是一件喜事,但东方平脸上却没有太多欢欣,只向着众人一笑还礼。宣远帝道:“你们便都留在这里,与朕一同接见各国质子与使臣。”
“儿臣遵旨!”众人躬身应道,按年纪分立在两侧,唯有东方平站于龙阶之上。宫门大开,李自忠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六国质子与使臣鱼贯而入,跪地齐声高呼,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看上去倒都谦卑恭顺。
这六国之中,唯有燕国受到格外恩待,未有质子赴郑,但据闻其公主玲玉已到了左京,现在就住在宫中,只是因着公主之身,不便出席圣元殿贺寿。宣远帝锐利的双眸从他们脸上逐一扫过,六国无一不垂眉低首,恭敬万分。宣远帝微眯起眼双,帝王之威展露无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尔等皆是我大郑的臣子,各国也皆与大郑同气连枝,望尔等今后恪守职责,忠君之事,保疆土安宁,护百姓安乐!”
峥嵘远远站在后方,仍将宣远帝这一字一句听在耳里,不禁心惊万分。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倘若有哪一国不安份守己,他必会让其疆土失宁,百姓失安,届时战火蔓延,生灵涂炭,也都是咎由自取。
质子与使臣不管懂或不懂,皆是跪地高呼应下,一派和乐之景,但这个中心思,却是百折千加,尽不相同。
贺寿之后,便是由质子带领使臣敬献贺礼,自然都是一些难得一见的珍宝,一时间圣元殿上流光溢彩,有晶莹通透的翡翠玉如意,有近半人高的珊瑚树,有用千年沉香所制的挂珠手串,有精雕细琢的象牙杯,更有珍珠、宝石、乐器、瓷器等无数,从圣远殿东头摆到西头,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美不胜收。
宣远帝抬手示意,李自忠立即吩咐几名小太监将这些珍宝一一送入库房中,虽然宣远帝脸上始终没有多大。。波动,但看得出来,他对这满殿的珍宝与不绝于耳的恭贺声极是受用。已到了巳时,李自忠俯身提醒该是接见百官的时候了,宣远帝点了点头,说道:“诸位使臣远道而来,朕已命人备下膳食,平儿,替朕妥善照料诸位使臣。”
“儿臣领旨。”东方平拱手应道。众人跪地行礼,才跟随东方平离去,殿外已有太监等候,恭恭敬敬在前头领路。万寿节晚宴于酉时举办,在这之前,宣远帝仍需接见百官及后宫嫔妃的朝拜,接待质子及使臣的事宜,自然就落到东方平身上,其余皇子皆免不了作陪。
膳食安排西华苑,离圣元殿不远,宫人早已准备妥当,美酒珍馐皆以摆到桌上,少不得以歌舞作陪。东方平似有心事,却也还是极尽礼数,因着是万寿节的关系,东方明之流也不敢刁难质子与使臣,以免在这重要关头生出事端,扰了宣远帝的兴致。东方玄倚在案上,面前的酒杯已然斟满,他却未去喝上一口,闻歌起舞的女子柔软的腰身在他眼前晃动,他也未去看上一眼,那冷静深沉的眸光,穿过曼舞水袖,穿过觥筹交错,穿过阿谀奉承,只停留在了那道玄色倩影上。
峥嵘站在楚南身侧,正执壶为楚南倒酒,一缕墨发在弯腰之时从耳畔垂落,玛瑙耳坠轻拍如玉般的脸颊,这不经意的动作,已然叫那些千娇百媚的舞女失了颜色。东方玄半眯着眼睛,视线灼灼停留在那倩影上,峥嵘似有所感,起身的动作微微一滞,轻咬住碎玉般的贝齿,没有抬眸去看那视线的主人。
东方城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歌舞,见东方玄总向一处望去,便好奇的扭头看了一眼。那人似乎是蜀国女官,唤作什么来着……?这东方玄素来不近女色,这样盯着她瞧,莫不是……那传闻是真的?虽说母家身份卑微,但好歹也是堂堂皇子,竟要娶一位宫人为妃,当真是可笑啊!不过这东方玄野心勃勃,又那般心狠手辣,怎会甘心娶一个对权位毫无助益的女官?难道……难道他想与蜀国勾结,侍机谋夺皇长兄的太子之位?
东方城最是敬重东方平,当下眸光便冷了几分,捏紧了手里的酒杯,神情中更增怒气:东方玄,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拆穿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