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月倒不曾顾问侯家为何驯养尸体,亦没曾一探究竟,她很清楚,邪门歪道本就偏离大道,终究道阻且短,侯家此举不过只是自掘坟墓罢了,其后的日子她只愿安静修养,继续将神识沉寂于二层塔之中恢复实力,待到神兽灵浮暴动之日,也好有一份底牌握在手中,不至于完全依靠旁人保护。
只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与预想有着极大的偏差。
就在侯婉姗来过后院之后的第三日,日头正晴,她如往常一般,与老妇聊了几句,便静下心神将神识沉入二层塔中,哪想正当此时,错杂的尸喘之中忽地响起一阵虚无缥缈的铃声。
这铃声窸窸窣窣,遥远空灵,如同来自暗夜深处悲凉凄清的挽歌,亦如同遥远仙境魔性蛊惑的召唤。
如此徐徐入耳,倒叫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恍然若梦。
随着铃音萦绕,周围的世界彻彻底底安静下来,了无声息,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睡着了般。
的的确确如此,顾长月将神识从二层塔中收回,转头看到原本正在缝补衣服的老妇已经安安静静地垂下头,沉入梦中。
倒是与控魂铃有几分相似,不过却远不如控魂铃诡异邪戾。
顾长月不曾被其控制,但是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声音是对她的召唤,要引领她去某个地方,至于这个地方,弥漫着浓厚尸体的森寒腐味——正是侯家内院。
看来不仅仅只是那堆尸体对她的气息疯狂若渴,侯家亦是感觉到了什么,此举无非就是想要将她当做那堆尸体的养料。
而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到底是侯家太过肆无忌惮,还是他们的这等行径原本便无人阻止?莫非自来以正为本,以剑修身的名剑阁与侯家本是一行?
事实的真相如何,顾长月倒不太关心,她原想不理会这铃音的召唤,但转念一想,自己躲过这一茬,其后侯家还是会想别的法子将她带进那群尸体堆里,或许届时手段反倒会更加直接,她的实力也容易暴露,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假意被铃音控制,也好趁机看看侯家究竟靠的什么法子驯养那群尸体,兴许还能够趁机将这批尸体据为己有。
在修为被凝结的情况下,唯有灵阴之气可以支配控魂铃,是以不如招兵买马,借这部分力量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固然,这也是鬼修最大的优势。
思及此处,脚下已经不作丝毫停留,仿佛毫无意识般,从床榻之上站起,一步一步,跟随铃音,推开房门,进入后院,再绕过后院的走廊,踏进侯家外院。
所过之处,侯家自下而上,无论是普通杂役还是筑基修士,面色无常地各行其事,仿佛根本不曾见到她一般,有甚者从她身边路过,微微侧身避让,却不见丝毫异色。
即便如此,顾长月却感觉到袅绕在周围的诡异气氛。
越是靠近侯家内院,这种感觉越是清晰,而炽烈太阳下,雕梁画栋的世家大族在她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色,婉转的长廊,红色的院墙,乃至花格窗前透出的一只青竹,无不感染上模糊不清的色彩。
大院里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前方弥漫着一层阴霾,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终于,一道高大的四扇木门矗立眼前。
抬头看,上方“祖师祠堂”四字赫然在目。
那些暴动的、不安的、疯狂咆哮着的阴森腐气便是来自里头,成千上万、此起彼伏的尸喘来自里头,牵引她前进的铃音亦是来自里头。
她缓缓举起右手,触碰木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浮制造的不详太过强烈,她竟有一种预感,只要推开这扇门,腥风血雨便会席卷而来,淹没一切。
心脏没来由地咚咚直跳,纳戒中,阿丁与控魂铃有所感应般兴奋起来——对于阴森的东西,它们自来便是渴求的,这是出于鬼道傀儡与鬼道仙器的本能,正如仙剑对仙器的渴求一般。
门里的尸体渴求着她的气息,她的傀儡与法宝却渴求着门里的气息。
胜负终归谁?
她深呼吸一口,按捺住来自内心深处跳跃涌动的情绪,慢慢推动木门。
突然,就在木门有所松动的瞬间,一道剑气从侧脸拂过,她的修为不曾恢复,猝不及防下右脸踏踏实实地挨了一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纸鸢般被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身体与僵硬的地面接触,霎时疼得脑中一片空白,不过好在很快她便回过神来,眼前出现几双穿了天蓝色靴子的脚。
接着,浑无毫不客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怎么会进入侯家内院?”
显然浑无认出了她,只是他似乎并不知晓侯家的事情,否则不会有此一问。
她抬起头来,看到那日在城外所见的几名剑修亦是跟随在浑无身后,所有人都是一脸平静,毕竟于修士而言,凡人的存在感太过微弱,唯有浑无皱眉瞅她,一脸冷漠。
他一直觉得她来历不明,非常可疑,是以从来不曾对她有好脸色看,如今在她不该来的地方看到她,自是不会客气。
她没有说话,他偏头看了眼“祖师祠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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