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城门前。
冯兮和蒙了一方轻纱,怀中抱了一座玉像,跟冯君逸躲在其中一辆马车里,怯怯地透过缝隙往外看去,还没见到顾时引的踪迹。
她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能碰上他。
很不巧,不多时,顾时引已是率军来到了城门口,跟华国使团的车队碰了个正着。
顾时引身穿一件黑红相间的滚金边衣袍,坐于一辆宝珠流光的马车中,微风拂过,吹起车帷的一角,露出傲慢的面容,眉宇间隐着一丝急切。
宇文灏见状,大大方方地掀开他那辆华盖马车前的流苏,冲顾时引寒暄道:“裕王爷,告辞了,待来日,我们再相会。”
顾时引微微点头,骨节匀称的手挑开车帷,他的视线在使团的众多马车之间游走,似是在怀疑什么。
冯兮和紧张地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他会发现。
冯君逸呆愣愣地看着她,又低头,一直凝视着与她有同样面容的玉像。
宇文灏见顾时引半晌未动,仿佛很好奇地问道:“裕王爷可是想留本宫,与本宫再切磋一番棋艺,亦或者是武艺?”
“皇长孙你慢走。”顾时引缓缓收回神思,垂眸看着掌心,唇边油然浮起一抹笑意。
他的掌心拖着一盆冰灯玉露,叶片肥厚,莹润饱满,形状却不是莲花,而是被养成一只小兔子的模样。
冯兮和曾经说过,喜欢养着冰灯玉露,因此,他在邳州时,见到有花匠养出这种形状奇特的冰灯玉露后,就挑了一盆自认为最满意的回来。
顾时引放下车帷,让华国使臣的车队先驶出城外,再率军跟着顾锦沅一同回朝。
顾锦沅的嘴唇翕动,面色沉重,却是什么也不能说。
此番前去邳州,毒宗受损惨重,一时之间,元气大伤。昌德帝会亲自在皇宫门口迎接顾时引。
顾时引关心另外一件事,多年来,毒宗一直都想打冯兮和的主意,若是其除去,冯兮和便没有担忧。
只是,顾时引的心中隐有不安,早在回京的路上,他就听说了先前的那场宫变,宇文晋的身份已经广为人知。
虽说他吩咐过裕王府的侍卫,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不能让冯兮和踏出王府一步,可是,不知会不会有风声传入冯兮和的耳中。
顾时引的车驾往城中驶去,华国使臣的车队在往城外驶去,与其相背而行,卷起满地的尘埃。
冯君逸见冯兮和仍是恋恋不忘地回头,“姐姐,不必看了,裕王爷已经走远了。”
千允在旁看着,心中同样难受,自从宇文灏跟夏海晏偷偷将冯兮和从天牢里带出来之后,宇文灏也派人将千允接了过来。
千允不住地惋惜,为什么非要将一队有情人拆散,何况,冯兮和都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如玉般的手指抚过玉像,冯兮和用力地将玉像抱紧,回眸看了一眼这座古老的城池,眸中不由得浮现一层水雾。
或许,她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她会带着孩子,以及对顾时引的思念,去往日月山。
在金陵城中的一家茶楼里,周新颜亦是失魂落魄的,目光呆滞地看着城门的方向。
“小姐,皇长孙殿下已经回去,我们也回去吧。”福儿悉心劝道。
周新颜愣了一瞬,才默然收回目光。
可她坐在窗边,仍是不愿离去。
当初,华国使团入京时,她就如这般,也是远远地看着,如今,宇文灏临走的时候,也没有跟她多说一句告别的话语,好似他们从来就是陌生人。
福儿见她如此伤心,不禁劝道:“小姐,你看皇长孙殿下也没有从我朝选妃,说不定,在他心中还是有你的。”
周新颜听罢,未说什么,她微微垂下螓首,眸中透着淡淡的失落。
*
顾时引入宫觐见完昌德帝,接受朝臣的祝贺之后,迅速地回到了裕王府内。
“兮和!”他唤了一声,到了王府门口,他即是兴高采烈地带着冰灯玉露,走进去。
然而,他寻遍了所有角落,都没有见到冯兮和的踪影。
顾时引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眸色渐渐地沉下。
“王妃呢?”他驻足,向一名护卫问道:“本王不是让你们留意,在这段时间内,不能让她出府,也不能让任何人动她吗?”
护卫微诧,怯生生地抬起眼皮,“王爷,你不是又给了王妃一张休书,要赶她出门吗?”
冯兮和都不是裕王妃,被顾时引赶出去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护她?
更何况,她还是宇文晋的骨血,留着她,岂不是在给王爷找麻烦么?
顾时引微拢眉心,不解道:“本王什么时候给过她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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