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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长……这……这怎么行?”刘运华看到手里的红包,脸胀得彤红,手足无措。
“呵呵,也没多少钱,就是个意思。”杨俊清知道刘运华更多的是不放心自己的技术,毕竟唐方杰就是自己开车出事的,但他一来自己开车回去方便,二来也确实想让刘运华好好休息几天,过个安静年,“没事,你放心,我有驾驶证,会小心的。过了年我自己开车回来,你也不用特意过去接我。”刘运华还想说什么,杨俊清挥挥手说:“你自己回去吧,下午我就走了。”
年关年关,富人过年穷人过关。杨俊清不是富人但也算不得是穷人,乡里发了两千块奖金,胡水河开发公司给乡里的红利又发了两千,加上两个月的工资还有县政府办那边也发了三千,算起来也是个不太小的数目;但杨俊清给覃小敏和唐方杰的父母弟弟各一千,手头就不多了,回家想给父母各一千,又给自己和依兰买了一对钻戒,还要过年,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好在另外自己有两万股胡水河开发公司的股份,每股派红利三毛钱,就是六千,给依兰,她坚决不要,说钱是男人的胆,你回家过年开销大。
前几天又下了雪,杨俊清减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小车往家里赶。先拐到杨晓东叔叔家里,给他送了一些年货,但蕙琳姐反而把更多的东西堆到了车上,说是给杨俊清的父母,拉也拉不住,最后只好随便她。一路上时时听到鞭炮鸣响,满鼻子的火药香;味路边的民居商店都张灯结彩,鲜艳夺目的货物几乎摆满了门口,一派祥瑞和喜气。杨俊清汽车的后备箱里,装满了年货,到了宁相市,又给父母外甥和侄儿都买了新衣服,还有拜年必备的烟酒糖果水果之类,连汽车后座上都码得满满的。依然是那条碎石河堤路,高高地悬在河面和田野之上,有点坑坑洼洼,溅起的泥水把暂新的上海大众小汽车弄得蓬头垢面;东南西北的风肆无忌惮地穿梭而过,行人或者走路,或者骑着自行车,带着从小镇上买回来的年货,瑟缩着肩膀,双手双脸冻得彤红。杨俊清对这样的情景十分熟悉,也十分心酸:如果能给乡亲们修条水泥马路多好!
“二叔!”杨俊清一边放慢车速一边把头伸出车窗喊。汽车前面,有三个半百老头子,各自挎一个大蛇皮袋,穿着目林湖区常见的土褐色棉衣、长统胶靴,戴着可下拉包住下巴的棉帽子,双手拢在袖筒里,边走边吸着劣质烟草,甩下一连串的咳嗽。
“贺个呀?(哪个啊?)”中间一个老人闻声回头,看见小汽车,最后才认出是杨俊清,欣喜又颤抖着声音问:“清伢子啊?你是俊清?”
“是的!二叔,是我!”杨俊清伸出脑袋,高兴地说:“二叔,你和这两个叔叔从贺里(哪里)来啊?”杨俊清一直在外地读书,毕业后又在永平工作,对另外两个老人有点面熟,但喊不出名字,笑容满面地递出三包白沙烟,“来,三位叔叔,一个一包,祝大家新年快乐!”
“个?个……么事好意思啊?”两个老头子对杨俊清也不熟悉,白沙烟在乡下也是上档次的奢侈品,红了脸,憨厚地摆摆手。
“冇得事!个是俺昌文大哥的儿子杨俊清,听港在外面当了大干部,抽盒把子烟算么子啊?”杨俊清的二叔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接过香烟塞在另外两个老头子手里,十分兴奋地对着杨俊清说:“清伢子,回来过年吧?明朝到俺屋里呷中饭啊?”又才想起似的扬扬手里的蛇皮袋:“俺们三个到金林咀卖鱼,明朝到家里呷鱼啊。”
“好的!二叔,车里坐不下,我先走了啊?”杨俊清满口答应,金林咀是他们所在的乡,喂鱼是当地农民的一大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