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云清诊治,仅此而已。”
曼卿点头,有些遗憾,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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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林熙宁安排订好了去贵阳的机票,购置了曼卿所需要的药品,戴秋风安排了在贵州接应的人员,曼卿自重庆赴贵州。
湿冷的风里,凌寒在机场送别曼卿。已经是腊月二十几日,算时间曼卿必然是会在贵州过年了。这个时候的送别,总是又凭空多了一些不舍。
凌寒站在风过来的角度,替曼卿挡住了风,将她拥在怀里。
“辛苦你了……”
凌寒声音轻轻的。
曼卿头贴紧爱人的胸膛,紧紧的抱着凌寒的腰,感受着凌寒的心跳与身体的温度。
“我们还说这样的话做什么,我只是舍不得你。凌寒,你一定好好的保重,好好的等我回来。”
曼卿道,仰着头看凌寒。
凌寒含笑,目光依旧的清澈温情,是如海一般的宽广,平静,深邃。
“放心吧,太太……”
一句称谓,教曼卿不由自主的笑了。曼卿的人生,从嫁至扬成开始,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去爱凌寒,是毫无保留的爱他所爱,一心一意的等待。终于,凌寒在会在努力的回应着她的爱。
两个人有着默契的笑着,在倥偬的世界里,温存的守护着。
凌寒从曼卿登机,看着飞机渐渐的消失在天际,嘴角的笑容渐渐的凝固。
曼卿并不知道,他在侦查社的一身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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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凯规定的期限内,戴秋风并无以复命的文字。
凌寒仍旧是写了的简短的一页纸:
“我自十九岁入军校,凡二十年,皆以报国图强为志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自日寇入侵,凌寒发誓将驱逐日寇作为志向,不惜牺牲,愿竭尽此生最后一滴血,最后一分力。受上峰诘问与日寇的关系,凌寒略是茫然,心中只有一念,自然是将日寇认作永是仇雠,誓死击溃日军;自然是将伪军视作败类,不与为伍。凌寒此心昭昭,此言至诚,无一字虚言。请上峰鉴凌寒之心,派凌寒上阵杀敌作战,凌寒愿意用血以证。”
凌寒的一番话,说的格外的硬气,没有示弱,没有诉说委屈,更是不肯多说自己不愿意解释的私事一字,不卑不亢表达着自己的报国之志。
戴秋风翻来覆去的看,很是为难。
凌寒到底写了陈情书,给出了一个台阶下,表达了自己愿意隐忍和和缓的态度,可是,这毕竟远是不够的。可是,凌寒的做法,也表明了他不可能屈从于江文凯的意志,去写不堪回首的往事的。
然而,凌寒不肯多写,江文凯那里就是交代不了的,事情就是解决不了的。
戴秋风在屋子里跺着步子,很是为难。
戴秋风打通了了凌寒家里的电话,凌寒态度谦和,然而,却很是强硬。
“我所需要陈清的便是只有这些,再无其他。有什么怀疑,戴社长自然可以调查,若是调查到凌寒真与日寇有瓜葛,戴社长可以随时抓了凌寒,便是刑求凌寒也无怨恨的。至于说再写其他的,凌寒无可说的。”
凌寒很是坚持着。
戴秋风一声声的长叹。
他与凌寒算不得有什么私谊,他隐约的也感觉到,凌寒对自己负责的侦查社的秘密调查刑讯的工作很是不满,是以更没有热络的交往。他愿意维护凌寒,只是因为惜才。当此之际,他不愿意看到年轻的一心为国的将军深处困境。
多年的侦查工作,他看人自信比别人更厉害一些。作为江文凯的亲信,戴秋风与参谋室的凌寒打交道并不少,他看得出来,凌寒一心为国的赤子之心,此时用这样的事情难为她,却是太过了。
然而,关于此事的通报仍旧是预料之中的不善。
凌寒被停职反省,此事被在军报中传递至鄂北第五战区。
凌寒一下子就失业了。
已经是年关时候了,书瑶、学文和书琛几个孩子都放假在家里,家里很是热闹。书琛看着没有去上班的凌寒,有些诧异,还是很开心的蹭在了凌寒的身边。
“叔叔,叔叔今天休息吗?叔叔,你陪书琛写字好不好?书琛背诗背课文给您听。”
“好。”凌寒应着。
凌寒下定决心不会解释,已经是做好静观其变的准备,昨日他看到这样的处置也不意外,他休息的尚好,心情也不坏。
“叔叔,我们老师有教我们背《正气歌》,我背给你听。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
书琛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背着。
凌寒忽的有些恍惚,仿佛这声音自缥缈的远处传来。念着这首诗的是幼年的自己。那时候,他十来岁的年纪,被要求在书房里写大字。也是冬日,有寒风凛凛,他有些冷,缩着手写不下去,写的字也不好看。
傍晚从军营中回家的大哥看到了,便坐在书桌前,为他掩饰写字。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大哥写的字,雄劲有力,浩然古风,凌寒很是佩服。
“文章和字也是气节的。你既然是写字,便是沉下心来好好的写字,这写出来的字,才是端端正正的,能够不愧于心,也不愧于这首诗。”
彼时凌晨说的很郑重。
凌寒听得似懂非懂,也还是点点头。
而如今,已经是二十年的时间须臾而过,眼前是大哥稚嫩的幼子。凌寒一字一句的配合着他背诗,又牵了书琛到书桌前,看他写字,再一笔一划的写给他看。
凌寒出国早,很少再写毛笔字,是以,平日里也是写钢笔字。书琛少年一代,更是只写硬笔。钢笔字笔锋凌厉,不必藏锋,更是坚硬。
凌寒一笔一划的写着,却还是觉得彼时凌晨所写的字,更是雄劲。
凌寒心中只觉得自己俯仰无愧,坦荡清白,只是,气节二字,也不该是体现在这样的时候。
大哥这一两日便是该知道此事了,想来,也必定是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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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年,重庆的新年,阴冷,潮湿,寥寥爆竹声。但是,沐家依旧是吃了饺子,守岁。
凌晨依旧没有回来,年前曾有一封书信,寥寥几个字无非是叮嘱家人珍重。凌寒期许了已久,大哥并无一字是给自己的。
凌寒一直很忐忑,大哥会给江文凯和戴秋风回函什么字,可是,他到底也是不合适去向戴秋风问起。
凌言对于凌寒停职的事情很是关切,凌寒也毫无保留的告诉凌言。凌言知道难以改变凌寒的抉择,也觉得怕是大哥更为不满,又是多了担心。
“长此以往,这样肯定是不行的。你便是不愿意屈从,也得想好了办法。若是你再招惹大哥一顿打骂,伤了兄弟的情分不说,便也是无济于事么?”
“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你心中的那根刺,也应该拔下来了。便是大哥,强迫你说出来,也不算错。”
“即便是绿萝,也不会在意这些;何况还有曼卿深情厚谊……”
凌言徒劳无功的好言相劝,可是,凌寒沉默着,并不回应。
凌言说的很多在理,可是,凌寒想听到的不是道理。那是他心中最后一丝的坚持和情义。
饶是自己如此的坚定,然而,事情悬而未决,凌寒只得在忐忑中过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