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可是,我们却毫无办法。”凌寒叹气。
“毫无办法的事情,很多。能做多少做多少,尽力而已,听天由命。”凌晨道,伸手摸了摸凌寒的头,仿佛凌寒现在依在自己身边的小弟。
凌寒很是依赖的看着大哥:
“大哥,我跟统帅部申请,跟您去第五战区行不行?我还是跟在大哥身边安心些。”
凌晨淡然一笑:“你现在不觉得在大哥身边,总是别大哥管教着不自由,总被大哥教训太怨念啊?”
凌寒摇摇头:“大哥冤枉我,我没有怨念大哥的。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总是惹大哥生气。我这一年中,常常是想念大哥,每每遇到事情,都会想到,要是大哥在的话,会怎么做呢?如果我做了,也会想,大哥要是知道,会不会同意?会不会觉得我做得对呢?”
凌寒一脸的坦诚。这是他的真心话,也并无奉承与逢迎。
凌晨一笑:
“你已经二十好几岁了,很成熟,也很强大了。跟大哥身后,会觉得有依靠有依赖,万事大哥做主,你便不必多记挂。可是,你看,不在大哥身边,你自己做的也很好,能干的空军将领,英勇有谋的年轻参谋,大哥还为你自豪呢。”
“大哥很少夸我的,您这么说,我反倒是很惶恐了……我知道……”凌寒并没有很欢喜,低着头,看着地面。
“大哥,要是还回到那天,要是再有机会,我宁愿不参加空战,不做什么天之骄子,空军英雄……”
如果他当时不离开防空洞,是不是就会保护好家人?每每一想到那些,凌寒痛彻肺腑。
“别说了。”凌晨打断了凌寒的话,很严肃的看着他:“这件事情,你反复说了很多回。你觉得大哥是不能理解当时发生的事情,还是你有私心,作错了什么?”
凌晨的目光格外的冷冽严厉,凌寒愣愣的摇头。
“那就不必再反复说了。你需要的不应该是大哥的原谅,何况我并没有怪你。若是为失去的亲人难过,不该是去向日本人报仇么?我知道你,一再的反复说起是因为内疚,你软弱的希望大哥的责备会教你心里好受一点吗?都无济于事。”凌晨平静的说道。
“所有的痛哭流涕都无济于事。真的勇敢是记在心里,走过去,去报仇。只有这些,是值得的。”
凌寒看着凌晨,月光照在凌晨的身上,凌晨神色平静,格外的清冷。
只有大哥,才是坚硬如铁的人。他从不放肆发泄情绪,亦不会宣泄他的难过。甚至,不愿意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大哥,我懂。”凌寒道。
凌晨略是安慰的点点头。
“我相信你明白的……之前,责你太苛责,教你受了不少的苦楚,当时,只是我一心想着,你该是克制感情和欲望才好,便是用我的方式强求你。我知道,绿萝的事情,伤你很深,你很难过……”
“大哥别说了,她已经死了。绿萝再不会影响我什么,就教她留在我心里吧……”凌寒连连摇头,声音里都是痛苦。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她……”凌晨叹道。
凌寒心绪起伏,倔强的不肯回话。他是介意的,大哥在绿萝死前,都不肯放他去陪陪绿萝。
“对不起。”凌晨忽道。“凌寒,对不起……”
凌寒扬头,看着大哥,一脸的震惊。他从没有想到,一直是大家长形象的大哥,在弟弟们面前,从来的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一般的大哥,会向他如此郑重的道歉。
凌寒慌乱的摇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凌寒,大哥没有考虑你的感情……”凌晨道。
凌寒泪水涌出,旋即摇摇头。
“我和绿萝的事情,不为家族所容,我没怪过大哥,大哥也不必道歉。大哥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我真的都明白……”
凌寒挥手擦拭了眼泪。
“好……”凌晨的声音缥缈,而遥远。他仿佛是看到了他心中曾浮现的梦,未及触及便烟消云散的怅然与苦涩。
于今日,凌晨自己所在意的故人,凌寒所真爱的爱人,都是烟云过眼不留痕迹。在这个乱世中。夫妻,骨肉,兄弟,连自己的命运生死都身不由己的时候,反倒是越发的知道,当时的爱是真的,失去的痛是真的。终于泰山的,还是自己心中所想。
只是,如今于他们而言,也都是轻如鸿毛了。
家国飘零,烽烟里走过,血火战场还在前面,他们终于心无挂碍的理解,和解。
————
武汉行营。
江文凯与陈潜一道,安排布置着炸毁黄河大堤的事宜。他找了熟悉黄河郑州周边地形的人,水利专家,将军们共同商议,最后确定了赵公口和黄河口两个地方作为决堤的地方;决堤在夜晚开始,有部队负责驱散附近村的群众,先是挖开堤坝,现在黄河淤泥重,水浑浊,如果一旦挖掘堤坝的效用不高就用炮轰;决堤时候要求必须保密,同时,准备好对国际社会的稿件,就说是日本炸毁了堤坝,将仇恨引向日本。
他们对能够设想到的细节想之又想,却没有想过如何一步步的确切的落实。
最关键的是,谁去炸毁堤坝。
最后,任务还是交给了国民军驻守郑州的部队。并且,下令如果堤坝顺利炸毁,会有奖励。
“将士们必须用命,断不可有阴奉阳违之处,更不能吗有妇人之仁!”
江文凯传达指令,要求将士们立即去挖掘黄河大提。
当夜,国民军驻守郑州的部队开始挖掘赵公口大堤,然而,挖掘了一夜之后,满心希望的江文凯得到返回的消息是,赵公口一带满是淤泥,根本不可能挖开。
之后,他们根据预先的方案,选定从花园口挖掘,务必决堤。
“总座,您放心,花园口一带的黄河大堤,最晚两日之后会炸掉。”陈潜道。
江文凯点点头。
“务必尽快,不要耽搁。时间一长,变数更多。”
“总座放心,一定会按时的完成工作……只是,总座说到的变数,沐军长那么反对,他们不会有什么动作吧?如果是武昌的人透露给别人,无论是王晨还是新闻界,就太被动了。怕是对我方不利……”陈潜斟酌着,说道。
江文凯的手指敲着桌子,略作沉思,摇摇头:
“不会的。沐凌晨开诚布公的说他的意见,表现的那么激烈也只是在表明他的态度,即使是逾越了规矩,却也是坦荡的做法。至于说,透露给外界,他不会的。他是有分寸的人,也是懂得规矩的人。”
“都说沐军长老成稳重,行事沉着,昨天,真是大开眼界了……”陈潜不甘心的闷声念叨了一句。
江文凯目光闪烁着,阴晴不定。
的确,这不是沐凌晨的作风。这件事情,显然是他接受不了的。
“宋襄公之仁,难成大事。”江文凯心里闷闷的想。凌晨的军事才能卓越,政治成熟,原是江文凯越发看重的将才,此时,心中不免打了折扣。及至是陈潜说起的事情,他心中亦不免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