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去现场调查,及至晚间,凌寒去警察局问询,已经有了调查结果,凌寒便要求负责调查的警察与自己一道去向云清汇报。
傍晚,斜阳余晖照洒落在大帅府,院子有隐隐的暖意。然而,云清的房间里,气氛格外的冷冽。
办公桌上,散落着是当时爆炸现场的图片,支离破碎的列车车厢、扭曲变形的铁轨,一片狼藉的现场,可以看得到当时的惨烈;烧焦的尸体,破败几乎不能辩人形,凌寒看不出是谁,但是,也知道是事件中丧生的东北将领。
凌寒抬眼看云清,云清的手抓着桌子,指节都泛白,食指用力指甲都陷在了桌子上被折断了,透着一丝丝的血迹,云清却浑然不觉。
“因为南满铁路也日本军人戍守,这几天,他们通报了调查的结果。说是凌晨大帅乘坐的火车专列在奉天附近经过时,是被一个衣着平常的南方人扔了一颗炸弹。日方声称,当天晚上,在他们巡逻遇到了两名可疑的衣着寒酸的中国人并逮捕。搜身发现他们带着两枚俄国产的炸弹,还有一些南方政府的信件。爆炸发生时也有一些日本人目击到现场,他们提供了口供,证言……”
一名警察汇报着。
云清抬眼看了看他,不置一词。感受到指节的疼痛,云清的手放在了桌上。
“可是,昨天有一个乞丐到警察局投案,说,他们但是被日本人找到,说交给他们活干。日本人给他们洗澡换了体面的衣服,就让他们在日本人的住处住着。那个乞丐早先在日本人的矿上工作,学了点日语,听到他们说起,是要他们当替死鬼,说是让他们炸死在哪儿……那个乞丐听了害怕,就赶紧跑了。后来发生了大帅的事儿,他越想越不对劲,就赶紧到警察局投案,说这事儿。对了,他手里还有一块儿手表,说是当时日本人买给他的,是一块名贵的瑞士手表,不可能是那个乞丐的。应该是日本人栽赃嫁祸……”
警察道。
一份证词呈上,还有几张照片。戴着名贵的手表,那个人的手却格外的粗糙。
“可信吗?”云清问道。
“应该是可信的。如果他撒谎,是偷来的或者抢来的,他没有来警察局的必要。而且,日本的调查说是那种苏联所制造的炸弹……但是,属下去问过兵工厂,那种炸弹没有足够的威力,不可能造成照片中的情形,可是日方却堂而皇之的递送过来,肯定是意图隐瞒什么事情。”
警察道。
“属下请兵工厂的人查探过爆炸现场,根据现场的情况看,应该是预先埋了大规模的炸药,炸药应该是分装在十个左右的爆炸点,数量至少在百公斤以上,并且,现场发现了引爆装置的电线。完成这些工作,需要几个小时的。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埋藏炸药,并且还需要一直守候……”
屋中甚是沉寂。
“爆炸的地段是南满铁路,这段铁路是日本人管控,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做这么复杂的装置而不被发现。不敢说证据确凿,但是,是日本人应该没有疑问。”
那名警察不敢说的话,凌寒径自说出来。
“继续调查,看看有没有更确凿的证据,这些,我心里有数了……”云清道,声音有些乏力。
他的目光落在爆炸的现场照片上,一刻都移不开。
凌寒走过来,顺手就把照片整理起来。云清制止,去抓凌寒的手,又被凌寒反制,一把把他的手按在了桌子上。
云清不甘心的瞪他:“凌寒,你放肆!”
邵阳看着两个人争执,不敢出立也不敢出声。
“邵阳,你去拿酒精,帮少帅包扎伤口……”云清瞪了一眼旁边的邵阳。邵阳气苦,却连忙应着。
凌寒把照片随起来,找了桌子上的信封放好。
“云清哥,这些照片我替你收着,这些画面你记在心里就好。”
云清缓了缓心神:“我知道,你放心吧……”
“云清哥,我想跟您请示一下,我想去见唐淮将军。”凌寒道。
云清不由得怔住。
唐淮是老派将领的代表,从云清在秦皇岛练兵的时候,就很瞧不上秦皇岛的部队;及至知道凌寒是扬城的人,在凌寒驾机驰援扬城之后,他最是主张要处罚凌寒私自行动,杀他立威的。政见之争,异己的疑心,在很长的时间里,凌寒与唐淮很是不睦,两人不仅是没有私谊,甚至还是交情不好。是以,凌寒突然说要过去拜访唐淮,云清很是不解。
“你和他关系不好,别再横生枝节了。”云清道。
凌寒略是沉思:“没事儿,这个时候,唐将军也不想横生枝节,他不会为难我的。老帅出殡那天,他曾特地叮嘱我,要我照看云清哥……杨参谋长为人偏激,很难转圜。反倒是唐将军,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凌寒想起这个细节,是觉得唐淮还是有情义的。
云清点点头:“你小心些……老叔他是个仁义的人,对我还是不错的。可是,毕竟是事关重大,东北王的名头,三十余年的征伐血战,对一个老将的诱惑,比想象的大。如果是他肯替父亲报仇,能够宽待新军,我支持他……”
云清语气平和,目光却有些苍茫遥远。
凌寒点头,他与云清所想是不一样的,他想要的更多,许是更难,但是,凌寒还是想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