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后。
曼卿的心有些砰砰跳,她在心中无数次的窃窃的想过,终有一日,他们会是如常夫妻吧。
曼卿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一如初见时候的清秀。他的浓眉英挺,明眸如寒潭澄澈闪光。只是长久的对视着,曼卿明明从他的眼中,读到的不是情qing色,意乱神迷,而是平和的爱,平静的悲悯,甚至有一丝丝的不激烈的温和的愁苦……
这种发现教曼卿震惊。
“凌寒……”她轻声唤着他,低低的,唯恐惊动了眼前这波澜不惊的人;可是,在他的注视下,她感觉得到他的愁苦,并不能不管不顾的消受他此刻的温柔。
“曼卿,我在北平,在库伦,在战场常常的想到你。我看到漫天的飞雪,在地冻天寒的时候,想你会不会冷;在风雨交加的阵地,看着连营的灯火,想你有没有安睡。在前线,我不知道明日会怎么样,更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可能只是流弹都会要命,我常常想,你不懂这些,可是你是因为我一个人在扬城,如果没有我,你连期待都没有了,要怎么办?”
凌寒轻抚着曼卿的脸。“谁会想念我,谁会顾念你……我越发的孤单。我是军人,在这样的乱世里,自穿上军装的时候,谁都会无数次想到死于战乱。可是,我很害怕我孤零零的死,也害怕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曼卿已经是满眼的泪水,凌寒却依旧的平和而温存。
“为什么说着这些,为什么想这些呢?”曼卿问着,已经哽咽。
凌寒略略一叹息,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微微侧身,去亲吻曼卿的眼睛,泪水在口中是咸的味道,苦涩。
凌寒不能告诉曼卿,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他曾经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离别的恐惧,那种恐惧和孤单,丝丝入骨,却依旧不能说出口。
他记得自己在凌晨要他留在天津的那一夜,那个未眠长夜的恐惧,无助与孤单。他很多次幻想过,时不时凌晨会改变主意,然而,及至到与许远征一起去送别大哥,凌晨依旧的言语平和,风轻云淡,再未多一言。而那一日,他也依旧的沉默坚定而从容,哪怕是他装出来的。
他在很多时候都曾心怀恐惧,深受痛苦,一样的辗转反侧,一样的焦虑悲哀,可是,尽皆是无话可说,无人可诉。
凌寒亲吻着曼卿,由眼睛,至薄唇。
曼卿有些紧张,忐忑瑟缩中的她不由得手攀上了凌寒的肩背,似乎是抓着他的身上,会让她平静一些。不经意,手指触摸到凌寒肩胛上的那道粗粝的伤痕处。曼卿记得这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凌寒身上几道刻骨的伤。他从没有说过是为何事,她便也没有问。曼卿记得自己陪凌晨在上海治病时候,凌晨也曾经说起与凌寒的矛盾。曼卿只笑着道,他们的兄弟的事情,自己不能多话。凌寒不说,她不问。可是,她一样的担心。她记得他身上的伤,必定是很痛的,记得那伤太重,一道道血槽,让她也惊恐万分。
再重的伤也愈合了,结痂了,只是这伤痕留在了身上,恐怕是再不会抹去。
“疼么?”曼卿发生,并不清楚,凌寒却也是听到了。
凌寒停下来,长出了口气:“不疼。早不疼了……那个时候也不疼,疼得早就麻了,就是看着血一滴滴的滴下来,害怕……是真的害怕……”
曼卿拦着凌寒的肩头,紧紧相拥。
她第一次知道他的脆弱他的恐惧,他原来也如她一样陷入过无助与绝望。他们都曾经向往,都曾经失望,终究要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哪怕凶险莫测……只有这份悲苦和恐惧,他们感同身受。
天地之大,只有他们此刻的依偎是真的,只有他们的想念是真的,曼卿曾经以为他们很远,其实,辽阔的世界里,只有他们相守着。
曼卿回应着凌寒的亲昵,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他一直都是她深爱的人,从没有变过。第一次,他主动的在她面前敞开胸怀,她毫不犹豫的拥抱。
他们抚摸着,是给彼此的安抚。
纵使凌寒一直很温柔,很有耐心,也很温存,轻轻的靠近她,触碰她,似乎是不忍看她皱起的眉头。曼卿仍旧是免不了的恐惧,略是颤抖,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蜷缩起来,却在躲闪回避的那一刻,又毫不犹豫的回应着他,靠近着他,抱紧他。
颤粟中的疼痛与泪水,曼卿也分不清是欢喜还是痛苦,就是痛也是痛快。
曼卿忍不住的哭着,然而,看着凌寒的眼神,却依旧是笑意。
凌寒侧身,将曼卿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两个人一身是汗,却浑不在意的相依偎着,仿佛是这样,就天长地久无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