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办法救他们了。他们,都是学生啊……”
赵琪、沈楠与刘伟都是平常与凌豪玩得还不错的学生,三个人家世也都不错,或者是商人或是士绅,本人也都是爱读书有些见识的,是以,他们几个谈得来。他们有时候也会说起一些关于时局的话题,少年都没有什么避讳的,凌豪也没有想到,他们都有着深厚的政治背景。
凌豪看着刘伟,沉默着。
“你别看我啊,我并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儿……”刘伟不打自招。
凌豪皱眉。
“我说了吧,我是知道的。我们几个之前投考北平师范的时候,接触了不少的先进思想,还见到了鲁迅先生,再后来,我们游学南方,还去听过孙先生的演讲。开学之后,我们就在扬城传播孙先生的思想……”刘伟靠在角落里,低着头,缓缓的说道。
凌豪侧头:“你还敢找我帮忙……”
“如果你不肯帮忙,他们就死定了,我自己独活也没什么意思。我什么都说了,你要是想去举报我,就去举报我吧……”刘伟大义凛然。
凌豪叹气:“行了,别赌气,你们都是我朋友……不过,这事儿真是不小,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我得想办法。”
“凌豪,对不起……我们一直瞒着你。”刘伟抓住凌豪的胳膊。
“我不怪你们,谁让我是军阀的弟弟呢。军阀子弟也有军阀子弟的责任,我会想办法的。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凌豪道。
凌豪的最后一句话是孙中山的名言。
两个人会心一笑。饶是比凌豪大两岁,刘伟的眼中也不由得对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心生敬佩。
然而,凌豪与凌晨的沟通却比预想的差很多。
凌豪刚刚跟从军中回家的凌晨提起这件事情,就被凌晨制止。
“你只管看你的书写你的字,这事不是你应该管的。”凌晨刚刚回家,一身的军装未解。凌晨个子很高,浓眉虎目,器宇轩昂,颇有不怒自威的威严。他身着军中风衣,长靴,格外的肃穆凌厉。
“大哥,他们是我的朋友。”凌豪尽量耐着性子跟凌晨说。
“让你在家好好看书,你看看你一回来都交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再说,朋友是一回事儿,他们是革命党应该由警察局处理是另外一回事儿。我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别再说了。”凌晨看了凌豪一眼,对他的急切,视若不见。
“大哥……”凌豪讨好的帮凌晨脱下大衣,递给了凌晨旁边的副官明俊。
“大哥,现在这个局势这么动荡,江浙大战,直奉战争几次混战下来,可怜中原焦土了。就算是现在杜总理执政,这个局势也稳定不下来,到最后到底是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您何必这么迂腐?”凌豪转变策略。
凌晨不动声色的看着指点江山的弟弟:
“你是不是觉得,这扬城应该你说了算才能有个明智的出路?”
凌豪一下子愣住,在大哥的心中,他只是个书生意气的孩子,大哥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话。
“大哥,大哥您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吧……”
凌晨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接过副官端来的茶,好整以暇:“你最好什么想法都不要有,还有半个月你就滚去上海上课,好好的读书,做个学者。如果局势继续动荡,我安排凌言跟你再回美国。”
“我不会再出国。”凌豪赌气的说道。
“美国不好?”凌晨一边喝茶一边问。
“美国再好,但不是我的祖国。大哥……”凌豪蹲下身子,蹲在凌晨的身边:“大哥,沐家自父亲担任扬城督军,已经在扬城镇守数十年。记得父亲在世时候,就教导我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沐家于扬城有守土之责。我相信大哥浴血战斗,苦心经营这些年,也不只是为了肩上的徽章,更是为了地方黎民。”
凌豪一边说着,小心观察着凌晨的脸色。
似乎是凌豪这几句话让凌晨觉得很受用,凌晨并没有打断他。
“大哥,我知道父亲是前朝进士,更与杜总理与前朝洋务大臣渊源甚深,也知道扬城军受北平节制,可是大哥,我们最该负责的不是争权夺利、政局跌宕的北平政府而是扬城黎民。大哥,我是沐家子弟,是您的弟弟,如果扬城有任何的不好,我的故土一片焦土,我怎么能在国外呆的下去?”凌豪徐徐道来。
“小弟出国的时候才十二岁不到,就是一个平日里只会调皮捣蛋的孩子,看来真是成熟了。”凌晨点点头,拍了拍凌豪的肩膀:“可是,小弟你只是懂得些大道理而已,你什么社会经验都没有。沐家在扬城经营数十年,大哥这六七年也是腥风血雨的过来,比你更懂得时局更懂得审时度势。我们是这局中人,就得知道这局的规矩,没来的那么多自由。早先有父亲遗命,现在我这个大哥也是长兄如父,就再跟你说一遍,这扬城军的事情,还是大哥说了算。当年,让凌言带你们出国就是父亲想护你们一世安稳,现在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凌晨语重心长,却是没有半点能够转圜的地方。
“大哥,你不要这么迂腐霸道!”凌豪瞪大眼睛,没有想到白说了。
凌晨脸色一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凌豪,我该说的意思你明白了,大哥累了,不想同你继续说下去了。你去换件衣服,一会儿下楼吃晚饭……”
凌豪闷闷的应了一声。
“大哥,小爷也是长大了,您这么压制他,他会误解你的……”明俊道。
凌晨与明俊年龄相若,自幼就在一起长大,多年风雨历练过来,已经是亲如兄弟。明俊速来的谦卑温和,协助着凌晨照顾这个大家庭。
凌晨扭头看旁边站着的明俊,似笑非笑:“怎么,连你都觉得我这是霸道迂腐?”
明俊连连摇头:“没有,我可没有……”
凌晨呵呵一笑。
“他血气方刚,最是固执时候,哪里听得进去我说什么。有些事儿就得经历了才明白。你想想,你我跟他差不多年纪,就跟着父亲在军中,那时候父亲哪有教过我们什么?”
明俊会意的惨然一笑,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