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的扶稳了药碗,对着蔷薇不好意思的笑笑,轻声说道:“蔷薇姑娘,先把药吃了吧。”
看着蔷薇身姿慵懒的下了软榻,小婢女心里不由暗暗感慨,难怪靖王喜欢这位姑娘,看看这份身姿,这份气度,就表小姐那份鼻孔朝天,野蛮撒泼的脾气,哪里比的上?
这样的女子,只宜当朋友,不宜当仇人,表小姐却偏偏把她当成对手,也难怪一次又一次,输的那么难看了。
思及方才在送药的路上遇到表小姐的贴身侍女小萍,她陪着自己一起走了一段,旁敲侧击的打听蔷薇姑娘的事情,不住问公子对蔷薇小姐怎么样,那言下之意,竟有将公子与蔷薇小姐送做堆的意思。
大概这也是表小姐的意思吧,想着只要蔷薇小姐和旁的人在一起了,靖王自然就是她的了。
不过满朝上下都知道靖王不喜欢表小姐,表小姐做这么事情,能有用么?
满脑袋念头乱转,然而还没转出个头绪来,却看到蔷薇不知什么时候竟己走到了她的身边,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啊……”小婢女一惊,向旁退开两步,掩了面上的惊慌,小心的说道:“奴婢走神了,请蔷薇小姐不要见怪。”
蔷薇轻轻笑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端起了桌上的药碗。
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眉头不易察觉的轻皱,然而却只是将碗凑到口边,壮士断腕般一饮而尽,小婢女早递了漱口的清茶过来,蔷薇闭着气漱了漱口中的苦味,吐了出去,小婢女又递上饮用的茶水,蔷薇喝了下去,这才觉得胸中好受了些。
小婢女看着蔷薇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蔷薇转头望她:“你笑什么?”
这位姑娘虽然是公子带回来,又特意吩咐小心招待的,可是却出人意料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因此小婢女并不怕她,仍是笑着说道:“每次看姑娘喝药,都觉得跟打了场大仗似的,姑娘,喝个药,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蔷薇倒没想到自己喝药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是这么回事,不由微微怔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要是你小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被人逼着喝药,而且是要多苦有多苦的药,那你也会和我一样了。”
“可是苦的时候可以吃糖啊。”小婢女极快的接嘴:“我小时候生病吃药的时候,我娘就是拿糖给我的。”
“那是因为你娘有经验,可是照顾我的那个人,那个时候差不多和我一样大,她并不懂这些事情啊。”蔷薇浅笑,想起每次莲华打了她之后,就派人送来一堆补药,还要站在旁边盯着她喝下去的样子。
那样的日子虽然当时疼痛,可是如今回忆起来,竟带着种甜蜜的美好。
唇边忽然又滑过一丝温柔的笑意,蔷薇浅笑着继续说道:“因为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我那个时候又小,也就形成了惯性思维,觉得吃药就是吃药,和旁的东西是没有关系的,所以无论吃的药多么苦,也都绝想不到要去吃糖,直到有一天……”
蔷薇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忽然想起了在流光身边的时候,每一次生病受伤了要喝药,他的手心中总会藏着一颗莲子糖,在她最苦最难过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塞进她的嘴里,刹那间将那些苦味赶的干干净净。
那些曾经甜美的瞬间,如今再想起来,居然将胸口涨的一团酸涩,闷的要命。
“姑娘,有一天怎么了?”小婢女不知道蔷薇为什么突然不往下说了,睁大着眼睛天真的问着。
“没什么。”蔷薇轻轻摇头。既己决定要断了心思,又怎么能再让过去的事情来影响自己?
然而胸口的闷窒却比方才更为汹涌,蔷薇忍不住伸手抚上胸口,她觉得那似乎不光是自己的感觉,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不住翻涌,几乎就要破喉而出。
以为只是药物的苦味带来的不适感觉,蔷薇伸手抓紧自己前胸的衣物,极力想要压下那种感觉。额头却因为这样的挣扎而浅浅的见了汗珠。
“姑姑……蔷薇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小婢女终于察觉了蔷薇的不对劲,连忙一手扶住蔷薇,焦急的问道。
蔷薇摇了摇头,想扯出一个笑容好叫她安心,然而一直极力压制的东西终于冲破了阻碍,蔷薇的口刚刚张开,一口血箭忽然激射而出,喷溅了小婢女一身。
那小婢女惊的失了魂般的尖叫:“来人啊,快来人啊,不好了,蔷薇姑娘吐血了!”
尖细又锐利的嗓音瞬间穿透屋顶,叫的本来暖洋洋的花园中顷刻间便添了几分惨意。
门猛的被撞开,一人青衫狼狈,几乎摔倒在地上,这样的场合,他居然还对着小婢女先施了一礼,才匆促的说道:“下官略通医道,可否让下官先看看?”
那小婢女早己惊的神魂都没有了,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吐出那么多血。
蔷薇勉强还保持着一丝神智清明,眼神直直的盯着闯进来的人。
宋雨前前趋到蔷薇身边,一手搭上她脉,片刻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伸手放下蔷薇,吩咐那小婢女去倒杯茶来,只有自己离蔷薇比较近的时候,宋雨前面上透出一丝无奈,淡声说道:“幸好那个怪胎给我留下了一些药,没想到,还真的用得着。”
说着话,由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碧绿幽香的药丸来。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有人七嘴八舌的说道:“快闪开,闪开,公子来了……”
“靖王,还有靖王,靖王也来了……”
宋雨前唇角滑过一丝蔷薇看不懂的笑意,蔷薇直觉的觉得那个笑意非常危险,然而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宋雨前己然反手将那颗药丸塞进自己口中,正正的吻了下来。
宋雨前的唇很凉,有些像秋日薄薄的雨丝,带着些清润之感。
然而蔷薇现在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只是震惊的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宋雨前。
这一吻所带来的窒闷感似乎比方才还要更甚,她觉得自己几乎在一瞬之间,就没有办法再喘得上气。
“滚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至极的吼声。几个婢女小厮被人大力的推挤到后面,两个身形几乎是同时抢到房中。
蔷薇下意识的转动眼珠去看。
然后,她看到流光俊美的面容霎那间,由焦急,变的惨白,然后怔愣着,收住了前冲的步伐。
胸口骤然一阵收缩,苦撑了许久的神智终于一紧,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压力,她不想知道后面的事情,也不想再看到任何人,那就干脆,任由自己,沉浸到无边的黑暗中去。
就在流光停顿的瞬间,韩书仪一步抢上前,用力推开宋雨前,将蔷薇抱起,放到床上躺好,同时大声的呼叫医生。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七倒八撞的推开众人,狼狈至极的闯了进来。他在韩府中这么多年,还从不曾听过公子这般急切的传召他,跑进房中的时候,几乎跌了一跤。
房中的下人在瞬间的慌乱之后,很快恢复了他们大家仆婢的教养,打水的打水,提药箱的提药箱,甚至连写方用的笔墨纸砚都一应摆好,至于无关人等,都快速的退出房中,不敢打扰医生瞧病。
流光站在一边,看到韩书仪像搂着什么珍宝一般用力的将蔷薇搂在怀里,心安理得的占据了本该由他占据的位置,急切的盯着医生的表情,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唯有他,站在原地,仿佛是个多余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进门的瞬间为什么会犹豫,是因为看到宋雨前在吻她?或者是在避嫌?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是他知道,就只是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瞬间,他己然失去了,走到她身边的机会。
宋雨前掸掸衣衫从地上站了起来,唇边带着一抹苦笑。
他的优雅就仿佛是天生的一般,就算是被人推倒在地的动作,都让人看不出什么狼狈。
他和流光一样,并没有凑到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透入,照在这两个俊逸优美的男子身上,仿若世间最高明的雕塑师所完成的最得意的作品。
只是两人心底的波涛翻涌,却几乎将阳光都搅乱了。
一柱香过后,那医生终于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韩书仪,一言不发,走到室外。
韩书仪为蔷薇把被子盖好,跟了出来,急声问道:“她怎么样?”
流光和宋雨前也一同跟了出来,三双眼睛同时望着大夫。
那大夫伸手摸摸山羊胡子,眼睛转了一圈,声调古怪的说道:“那位姑娘,是中了毒!”
“你说什么?”韩书仪一把抓住那大夫的手,目光逼人:“她一直在我韩府之中,怎么可能会中毒?”
流光的神色也猛的一紧,直盯着那大夫。
“公……公子……你听老夫把话说完。”韩书仪手劲极大,那大夫痛的几乎要叫出来:“那姑娘虽然中了毒,可是毒性却又奇怪的被某种药力强行冲散,如今除了吐血虚弱一点,并没有什么大碍。”
“啊?”韩书仪眼眸睁大,面上露出迷惑的神色。
流光忽然转向宋雨前,冷冷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蔷薇生病时,他常用这种方法给蔷薇喂药,想不到,居然会有其他的人,也对蔷薇做同样的事情。
宋雨前淡淡一笑:“下官家传一种药物,可解百毒,方才韩侍中和王爷未到之时,下官把脉察觉到蔷薇姑娘乃是中毒,情急之下,只好冒犯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流光不去问那医生,却来问宋雨前,仿佛宋雨前比那医生可靠许多。
“料应无碍。”宋雨前也不客气,直接下了断语。
“韩侍中,皇上要你好好看管人犯,你却出了这种事情,恐怕很难交待吧?”听了宋雨前的话,流光仿佛极是信任,立刻转过头来对着韩书仪问罪。
“靖王放心,就是靖王不说,下官也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韩书仪眉目中罕见的聚焦了一丝戾气,转身对着一个主管模样的人吩咐道:“今天给蔷薇抓药煎药送药,以及所有接触过这些药的人,全部抓起来,务必要找出下毒的人!”
流光面色无波的听着韩书仪下令,见他说完,才微一抱拳,淡声说道:“府中出了这等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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