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
蔷薇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月光从门外倾泻而入,将那人的影子长长的投射在地上,纵然来人背对月光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只从那挺拔的身姿与雍容的气度,蔷薇就己经轻易明了那人的身份。
局促的站起身来,蔷薇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曾经心无隔阂,曾经肌肤相映,曾经如此靠近如此亲密……
曾经,也仅仅只是曾经。
流光在门口站了许久,似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来,终于,他慢慢的撩起袍摆,抬起的步履似有千斤重,落地之时,却又悄无声息。
气氛压抑的让蔷薇觉得胸腔都快要爆炸,却连一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流光虽然进了门,但也仅仅是靠近了那么一步。
站在门口,看着在月光下肌肤莹润,面色却苍白的不像话的蔷薇,流光轻轻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语气温和平静,远不是蔷薇想像中被人欺骗的愤怒,只是不知为什么,这平静反而越发让人觉得由骨子里渗出凉意来。
不自觉的咬紧嘴唇,蔷薇用力摇了摇头。
她能说什么?说是莲华强迫她?可事实远非如此,流光在档案馆叫她公主的时候,莲华并不在场,她明明可以否认,明明可以告诉流光她不是。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不管背后有什么原因,她骗了流光,这是事实。
流光静静的看着她,本就常常浮着一层雾气的眸子里迷蒙之色更为浓重,让人越发连一丝丝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又站了一会儿,他才静静的第二次开了口:“我来找你拿回一件东西。”
蔷薇一怔,先是张大了眸子看着流光,她向来身无长物,如今又是阶下之囚,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是流光要的?
然而心念一转,立时明白。
低下头强忍着己经泛上眼框的泪水,慢慢从手腕上褪下一串碧绿通透的翠玉手串。
他们成亲之前的那个夜里,流光把这串手串作为聘礼给她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这是他和莲华之间的羁绊,如今她己不是莲华,哪里还有资格戴着?
想要把手串递给流光,又想到那样一来难免会有肌肤接触,于是上前一步,轻轻将手串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月光下手串上块块姿态各异的翡翠反射着莹润的色泽,凌乱的堆成一堆,光芒流转中愈见得深邃通幽。
流光在蔷薇退回原位之后伸手从桌上拿过,却忽然看到桌上还有另一件东西,水水的粉红色,锦缎面儿,绣着碧绿色的缠枝莲纹,下面缀着明黄色的流苏,却是个精致的荷包。
蔷薇随着流光的视线望过去,面色立时慌乱起来,伸手想要去拿,却被流光先一步捏在手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与底面同色的丝线绣着两行娟秀的小字,若是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流光一字一字慢慢念出,声音在夜色中如水般清凉,山溪过涧,淙淙流过心头,添一分热度便是清心除烦,但少了这一分热度,却是冰凉彻骨。
气氛蓦然陷入极致的沉寂。
流光将那荷包拿在手中看了许久许久,才轻轻放在原位。
再抬起头来看着蔷薇的时候,眸中雾气忽然全数退去,毫不掩饰毫不遮蔽,清晰的让蔷薇的心仿佛被用力的提到了嗓子眼。
那双一向神采飞扬,一向成竹在胸的眸子里,此时悲伤流溢,苍凉一派。让蔷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流光?
流光眼神痛苦的望着蔷薇,喉结轻轻的上下滚动,似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终于,他慢慢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对蔷薇说道:“我曾对你放下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