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会担心以小芒果对莫向北的喜欢和没来由的信任,多少会表达些不舍和难过,她并没有表现不乐意,在莫向北与她主动说时只是安静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陪我站在门口送他。
K从卧室出来时见我就站在门旁指了指屋外便走了出去。我跟着他来到木屋外后问:“小芒果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吗?”
K是一个能不浪费时间就绝不会多花一秒在你身上的人,小芒果与他的关系自不用细说,但他刚才在室内与小芒果交流了足有两小时。我在门外站到腿都僵了,心情也从最初的安心变得越来越不安。
而K只是飘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反问回来:“在我来之前,你觉得她的状态好吗?”
我在之前那两小时里早已失去了信心,看着K的眼睛不敢有所回应。但是K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你是不是看见她不哭也不闹就觉得没事?是不是一定要她表现异常才会担忧?当一个人的出现已然改变了她的心态与生活,而这个人的离开她却表现的一点异常都没有,你觉得是好还是坏?”
我完全被震住了,茫然回头,从我站的这个位置能看到卧室内小芒果的身影,她依然很安静。可正因为这种习惯了的安静,却让我开始感到恐慌,几乎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一步,却被K喊住:“你现在进去能有何改变?是把Jacky叫回来回到之前你们三人的生活状态?如果不能,就给她时间接受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吧。”
“是我做错了吗?”
“不,你没错。你只是做了你当下想做的选择,不过这个选择你有征求过小芒果的意见吗?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但从刚才我和她的沟通而看,即便你问了意见她多半也选择陪在你身边,因为她觉得你需要陪伴而Jacky足够勇敢,这是她的原话。”
心里彷如被钝刀磨过,嗤疼嗤疼的,开口时语带哽咽:“可能......我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吧。”K冲我摇头:“不用妄自菲薄,你对小芒果的心思没有人可以比拟。今天我在这对你也无可厚非,只是想问一句:站在犹豫的边缘徘徊,真有那么难吗?”
到底是心理学专家,句句戳心,也句句说中我心里的坎。
我垂下眸,目光放空了轻声而道:“难也或者不难。K,你惶恐过吗?虽然你是个心理研究者,但相信也一定有过彷徨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今天这坎不是我过不去,而是,不想过。”
下一瞬K就语气一沉:“你做了决定?”
惶然而笑,他真的是个思维敏锐到极致的人。抬起眼,锁定他的目光:“K,你告诉我,还有选择吗?”K眸光轻凌:“为什么没?你现在瞎了还是聋了?就算是有这些症状出来,那也并没到最后。”
是啊,没有到最后,但是最后在哪?突然间一觉睡下再也醒不来?我连与老四和秦淼如此难得的聚会,都能在傍晚睡下到夜半才醒。若只是单纯的嗜睡,莫向北就不用半夜还要打电话给K质疑他这种所谓的疼痛式治疗方式。老实说,当时我醒过来那刻听见他压抑的嗓音似近又远地传来,心里的那种揪疼,是刻骨的。
K见我不作声又逼紧了一步而问:“你早就知道他会回国?不对,是你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你想瞒着他动手术?”
我将身体轻靠在木屋的墙上,目光落向不远处,这样看前方小河的视角并不是第一次了。过去的几年,我一厢情愿地将守候埋进了时光,其实这世界上没有谁爱了一个人是不求回报的,哪怕父母对孩子也都希望将来这个曾用心呵护的人长大以后可以爱我们,谁都一样。所以我守候了这么久并不涂什么,只涂有生之年能与他在一起并且到老。
可是老天爷可能觉得对我还是太厚道了一些,守来了人却没守来时光。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是见证了我从生到死的过程还是在事后得到一个结果要更残酷一些?可能最后对莫向北的痛苦程度差不多,但却有心理过程的差异。
这就像一刀刺入腹部和直接插入心脏的区别,前者过程漫长,后者短则数秒便有了结果。当然这个举例并不一定恰当,而且过于悲观,不过反向道理也是一样的。如果手术成功,那么又何必让莫向北再来经历那惊惶不安的过程,我直接安然无恙地走到他面前便好。
心思里的纠结常常就是一霎那间的念头,但在目送着莫向北走远的身影时我却慢慢坚定。可是K接下来说的却令我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