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压力,叶重琅抗不抗得住。
那就不是两人私奔一走了之,甚至一无所有的事了,两人毁灭了一个仙门世家,仅那份愧疚……别说叶重琅,谁也承受不起。
但事实上,凤起更在意叶重琅此刻问出这句话的目的,他是当真只问她看法,还是提醒她……需要抉择。
凤起想了想问道:“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么?”
“嗯?”叶重琅问着,走到一旁打开了衣橱,褪下阔袖外袍。
凤起继续道:“按理说,兰陵不惧你一战扬名之威,做出这种事来,一方面可能听信东都谣言,另一方面也是迫于东都的威逼,兰陵仰仗东都自然敢做欺辱孤竹的事。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这其实就是东都与孤竹对立,东都怎就不忌惮你的威信与实力?两家实力本就足矣抗衡,你如今风头正盛,东都仍旧敢与孤竹公然对立,东都所倚仗,仅仅是仙盟之主的位置么?”
叶重琅换上一身束袖轻便的衣衫,扬手似要撩出长发,手却顿了一下,“你似乎颇为看重我在扶风一战?”
凤起几步上前,替他将长发从衣衫内理出,信誓旦旦道:“我觉得你当得起称是这世间英雄,便看不惯不知进退的宵小践踏你的威名。”
叶重琅忽然偏头,匪夷所思望了她一眼,那表情难得看出尴尬来。
嗯,这话说得确实太过狗腿谄媚了,但你如果不把你想说的话说出来,我下一句就让你上天。
果不其然,为了不让凤起太过看重他那一战扬名,叶重琅打理好了衣衫,解释道:“凡事皆有两面,东都忌惮孤竹多年,借势倾轧是必然之举。尤其我一战扬名,东都岂能坐视不理,放任孤竹声名再起?恐怕在这之后,东都就更不会有所收敛了。”
这话确实更有道理,手中握有石块,能震慑恶狗不敢轻易咬人,可如果威胁太过强悍,有个词叫狗急跳墙。
凤起歪了歪头,“你早知会如此?”
“早知会是如此。”叶重琅转过身静静看着她,忽然轻笑,但笑意中藏了丝丝惨淡,“所以我之前便说,那一战只为了在孤竹更有坚持己见娶你的资格,却与东都倾轧孤竹的局势并无助益,更与旁人诸多谋算毫无干系。”
凤起眨了眨眼,上前两步搂了叶重琅的腰,轻声问道:“难过了?”
“我本想,不管东都之后如何为难孤竹,我都担得起。却没想到,萧湛竟然做出这等抛妻之事。”
这种事,叶重琅纵有再大的本事也承担不了,语气听着是难过,但凤起仍旧听出了些许杀气,难得叶重琅动怒,想必与叶君芸亲情极深。
这可就难办了,若说做计挖坑那是凤起擅长,可被休妻这种事……兰陵远地鞭长莫及,而且,强扭的瓜也不甜,更何况,若说东都的挑拨虚虚实实,现如今的孤竹本家内,不仅有魔将,还有妖尊呢。
然而,叶重琅并非那种会一味沉浸于愤慨中的人,他半晌已重回淡然,抱着凤起道:“不过方才你说,东都有所倚仗,倒也并非虚想。仙盟之主秦昱曾与叔父私交甚深,可近几年……差不多有两年未再踏足孤竹了。”
这话有点儿虚,凤起记得,当年叶无己还在的时候,各大仙门世家小辈弟子中,他最不待见的就是秦昱,他宁可容忍叶代依跟她这个四处乱跑的疯丫头鬼混,也不愿意指望叶代依与秦昱多来往,巩固世家之间的交情。这话还是叶代依亲口对她说的,说叶无己怕他跟着秦昱学些伤风败俗的恶习。
但是由此可见,秦昱曾经愿与叶代依保持私交甚深的关系,那仅仅是笼络孤竹莫有二心,但是这两年……有了二心的明显是东都啊。
“我稍后去拜见叔父,你可愿与我一同去?”
凤起眨了眨眼,“就算他现在最气的不是我,你确定他不会被我气死么?”
叶重琅静静看着她,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倒也是。”
凤起:“……”真那么诚实啊?
可随后,叶重琅又交代道:“我此去拜见叔父,无论如何先说服他不必为难你。再过几日,我需闭关,少则十日,多不过半月,你且安心留在这里,我已传话让存曦和晨阳多照应于你,若逢大事,你可去找兄长,他不会为难你。”
闭关?孤竹这么乱糟糟的多事之秋,闭关?
叶重琅这修为,他还想怎么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