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边新来的丫鬟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说这位丹姨娘早就失宠了么?怎么还敢这般无礼,也不怕惹恼了少爷被赶出去。
出了景阳苑大门,秀锦目视前方,压低了音量调侃道:“都被人家嗤之以鼻了,还这么高兴。”
叶瑾抚了抚自己的嘴角,“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秀锦从鼻孔里哼一声,没搭理他。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也懒得再费口舌重复啰嗦。
家宴的氛围还算平和,叶老爷挨个问了三个儿子的近况,说教了几句便开席了。
大少爷的新正室玉氏前几天刚入门,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叶府的家宴,见到秀锦虽为妾室却能跟着上台一起用膳,心里不免对这人抱了些许好奇,一双眼睛总是时不时往那边瞧。
“大少奶奶,我脸上是什么有什么脏东西?”秀锦撞了几次她的视线,索性停下筷子,笑颜若花地望着她问道。
叶府是大户人家,因着叶老爷的严厉,用膳食时素来奉行食不语的规矩,秀锦这一出声,顿时将在座所有人的眼睛都引了过来。
没料到自己无心之举弄了这么大动静,玉氏脸一热,细着声否定了:“没有……”
坐她身边的叶宏央暗示性地咳嗽一声,原本就淡笑的玉氏更心慌了,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面熟,像是从前在见过似的,就不由多看了两眼。”
“是吗?那应该是你的错觉吧,秀锦不过是寒门小户出身的乡野女子,大少奶奶您这样的贵家千金,我从前可没机会认识。”秀锦嘴角抿着笑,说话的语调却有些阴阳怪气。
玉氏尴尬一笑,低下头默默地吃东西。
关于这位秀姨娘,她之前也多少听了些传闻,就是因为她,原本坐稳叶府大少奶奶的窦氏才被休回娘家,不然也轮不到她进门。
玉氏忆起她方才望自己的眼神,又想到夫君警告自己没事少接近这个女人的那些话语,原本就胆怯柔弱的她更不安了,连带着夹菜的动作都变生硬了不少。
感觉新嫂子的不自在,叶瑾皱着眉警告扫了一眼秀锦,秀锦无辜地撅噘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不关她的事。
她这幅满不在乎的反应,叶瑾眉蹙得更紧了,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只怕是要出声训人了。
雅多罗坐在叶老夫人旁边,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自然一分不差地都看进了眼里,垂下眼眸中冷光闪烁。
用过晚膳后,叶老爷留了叶瑾去书房谈话,秀锦一个人先回去了。
谈完事出来,叶瑾“正好”碰上了从叶老夫人房中出来的雅多罗。
“叶公子,”往日他总和秀锦形影不离,很难得碰上他落单,她自然要珍惜这个机会,“你这是要回房了么?”
叶瑾望着她,顿了几秒,才低声道:“不。庭院荷花开得正好,打算过去走走。”
雅多罗正寻思着找什么理由留住他,当即莹然笑道:“真巧,我也打算去那边散散心,不如一起吧。”
叶瑾没出声,闲庭信步一般往前走去,雅多罗就当他默许了,连忙随后跟上去。
八月份,正是荷花开得最盛的季节,大片大片的荷叶层层交叠,如碧波翻浪般开遍湖中,一眼望过去蔚为壮观。
两人停在栏杆前,共赏着这一片亭亭玉立如少女般的荷花,随从早已识趣地退下,现场只留了他们二人。
“好美啊……”雅多罗闭上眼,深呼着空气中淡淡的荷花香。
叶瑾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有些神不守舍。
雅多罗微微侧头,见他神色复杂,仿佛陷入某场回忆中,不禁柔声问道:“叶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叶瑾眸光微动,隔了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没什么。”
雅多罗第一次见到他这般黯然伤惆,心里微微一动,半开玩笑地试探,“总不会,是在想秀锦吧?”
叶瑾神色有片刻的凝滞,雅多罗顿时觉得自己说中了,声音越发柔媚,“我听说,你们最近……似乎处的并不是很好?”
她问得十分小心翼翼,心里却十分地笃定,根据探子的回报,景阳馆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几乎没有得安宁过。
叶瑾抿着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雅多罗理了理鬓发,嘴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其实,我也能理解秀锦的心情,谁不渴望夫君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她也只是做了所有女人会做的事罢了。”
叶瑾扯了扯唇,勉强挤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是么?每个女人到了之后,都会变得这般不讲理?”
秀锦心中一喜,眨巴着眼睛故作不解:“那你当初为什么会选秀锦呢?你这样的人中龙凤,值得更好的。”
叶瑾轻叹了声,“营救你大皇兄时,我不小心中了敌人的诡计掉下山崖,是秀锦救了我。我允诺过她,要一辈子对她负责。”
“是吗……原来你和她之间,竟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些事雅多罗之前早就从探子那得知了,颇为遗憾地说道:“为什么当时不是我在场呢?若是是为了救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雅多罗痴痴望着自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