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看看父亲,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回信。
于是,她朝林翊告辞,并让他慢慢的想,反正现在姜崇也还没出来,暂时用不上。
林翊自然是笑着应好的,等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他才在桌上敲了敲。
常远从隔间过来,躬身道,“爷。”
林翊靠在椅子上,神态闲适,又恢复到了那温和淡然的气息,
“你看看我的私库,准备一百八十抬聘礼。”
“还有,把姜崇从锦衣卫大牢放到大理寺的大牢里去,叮嘱那些人,不许对姜崇动刑,位置也好些。”
后面一件事情,没有出乎常远的意料,只是前头一件。
他迟疑的问道,“您当真要帮姜姑娘的忙,帮她回绝南燕少主的提亲吗?”
林翊唇角微勾,笑了声,“帮她?”他摇摇头,“不,我这是要娶妻。可不是帮她。”
常远听了,顿时微微激动,心头一喜,他从小就跟在太上皇的身边,自然知道他一路走得多么的艰难。
曾经因为江皇后,他为自己主子憋屈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看上的人了。
他自然是巴不得快点有个主母,能够将太上皇照顾的妥妥当当的,最好是和皇上皇后那样,恩恩爱爱,再生几个孩子。
一想到将来自己的主子不会再孤孤单单的。他立刻激动的说道,“小的这就马上去办,定然给您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林翊见常远失态的模样,挥挥手,让他下去。
他本来还想挑个好时机告诉姜璇他的真实身份。
他知道小姑娘厌恶别人欺骗她,害怕她会生气。
可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他上门提亲,娶了她,也是直接帮她把慕容寒给挡了,至于姜崇,等事情过了,自然就回家了。
到时候,她应该不会怪自己的隐瞒吧?
姜璇对于林翊的打算自然是一无所知,她从酒楼出来后,直接往家走,刚刚在雅间里就发现路上的雪被扫的很干净,行人也很少。
她以为人少是因为天冷,大家都不爱出门的缘故。
可她出来才知道,不是天冷,大家不爱出门,而是这条街已经被封了……
她蹙了蹙眉头,发生什么事情,竟然整条街都被封了?
马车刚在门口停下来,就见门房在大门口张望,见到她下马车,一溜烟的跑过来,低声禀报,
“姑娘,二太太让小的在这里等着您,让您别从侧门进,还是从角门进去,那个南燕少主还在里头等着您。”
姜璇没想到她出门这么长时间,慕容寒还在府里等着,看来今日不见到她,他还赖着不走了?
她对门房道,“南燕少主在哪里?你带我过去吧。”
门房迟疑了下,二太太让他在这里等着,就是不想让姑娘去见那个什么少主,为什么姑娘反而主动去见?
主子做什么,不是下人可以理解的,于是他将姜璇带到待客的花厅。
慕容寒正坐在客座上,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不耐烦,反而是捧着一卷书正看得入神。
他这是把她家当成自己家了?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门口,见是姜璇,顿时一笑,满室生辉,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很熟稔,仿佛姜璇不是晾了他这许久,而是出门去做客,他在家等着一样。
姜璇心里涌上一股寒意,坐到他的对面,“少主,您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寒贪婪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轻声道,“我带你走好不好?你不是相当侠女?我和你一起去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好不好?”
他的声音轻的近乎自语,可依然撞入姜璇的耳朵里。
姜璇只觉得有些记忆忽然涌入她的脑海,铺天盖地的,让她招架不住,她眼前昏了昏,扶住额头,口中溢出一句话,
“木头,我爹怎么办?”
这一声,在慕容寒的耳边震荡出惊天动地的回响,震得他全身骨头都抖起来,震得他眼角发酸发涨。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她娇俏的叫他一声‘木头’,其实,也没多久,一年多而已。
可他却觉得像是隔了十年,一百年,隔了一辈子。
他不禁站起来,半跪在姜璇的面前,仰头看着眉头微蹙的姜璇,他怕眼前这一切只是黄粱美梦,醒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段时间,他受够了她的冷淡,她的躲避。
她失忆了,忘记他了,她的每一个陌生,防备的眼神,都在凌迟着他。
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姜璇。
他的舌尖尝到了咸味,他舔了舔唇,摸了一把脸,一手的湿润。
突如其来的记忆涌入姜璇的脑海里,等到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慕容寒,身子一僵,往后仰去,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她的眼泪,让慕容寒一震,他颤抖着声音,想用手去抚摸她的脸庞,“你想起我了,是不是?”
姜璇扭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伸手将半跪的他推倒在地。
“我父亲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慕容寒也不起身,而是盘膝坐在地上,轻轻笑起来,“那是你父亲,我知道他对你的重要,我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
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大意了。你父亲的事情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做的。”
姜璇冷笑,只觉得满心疲惫,她用帕子一点点拭干眼泪,声音坚决而清冷,
“不是你?那会是谁?这么恰好吗?如果不是你,也是和你有关的。”
她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再和你说一次,当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我不懂事,没有分寸,做了很多让你误会的事。
我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嫁给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
慕容寒心里一痛,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他低声的笑着道,
“阿璇,我在你身边五年,我知道你的喜好,与怨憎,同样的,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骗你,也不喜欢说谎。
你如果说谎,你的手会不由自主的抠起来。”
姜璇听完,双手紧握成拳,一动不动。
慕容寒的心又酸,又麻,眼睛里带着异样的光芒,
“阿璇,你想起我了,你知道你的心意是什么样的,你喜欢我,当年你虽然没有回应我,但是我都知道。
后来出了意外,你不得不离开我。可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
你父亲的事情,我一定会解决的,我保证。”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姜璇,两人又回到刚才的那种姿态,她坐着,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他仰着头,痴痴的仰望着她。
姜璇慌乱的想要起身,但被慕容寒给拉住手,她心头火起,猛力一挣,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慕容寒的脸上。
姜璇懵了,慕容寒也懵了,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得了自由的姜璇慌乱的走开,离慕容寒远远地。
她是喜欢过眼前的人,她救下他之后,他就留在她的身边,五年,朝昔相处,他容貌出色,性格也很好,待她如珠如宝,顺着她,哄着她,对她言听计从。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哪怕那个时候落魄了,想要让人心生好感是很容易的事情。
慢慢的,好感变成了喜欢,压倒了两人之间身份的悬殊。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一夕之间,所有的都变了,他不再是他,不仅仅于此,因为他,她差点被他的族人给抓走,甚至差点因此而丧命。
姜璇站在那里,扬着下巴,眼睛盯着慕容寒,双手放在身侧,
“年少时的喜欢怎能作数?从知道你的身份开始,从你将我置于危险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了。
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曾经救过的人而已。”
她的手自然的放在身侧,她的声音坚决,她真的已经不喜欢他了。
慕容寒只觉得浑身绵软,一丝力气也无,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双眼失去了光彩,就想漫天的繁星忽然陨落。
姜璇别过脸去,他不但将她置于危险之地,如今,他又将她的父亲送入大牢,她不会对他心软的。
“不管父亲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只希望你管好你的人,不管是南燕,还是东离你埋下的棋子,又或者你的合作伙伴。
我父亲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就算你们是敌对的,可最起码,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虽然威胁过你,可那只是想让你答应嫁给我,和我去南燕,没想过会害你的父亲。”
他喃喃的解释道,“阿璇,没有你在身边,我觉得活着的每一天都没意思极了。”
“当年我的错,我不会再犯,所以,你可不可以再重新喜欢我?”
他坐在地上,仰着头,姿态卑微,声音卑微,带着祈求。
姜璇心里一刺,声音冷硬如刀,“你总是说不会再犯,那这一次又是什么?你回去做你的少主吧,你还有亲人要照顾,我们,永无可能。”
慕容寒惨然一笑,“永无可能……永无可能……是啊,我这样的人,你要来做什么呢?”
“你再也不用我陪着你了。”
他知道,姜璇是真的不要他了,他的心像是被一刀一刀的被凌迟着,痛已经麻木。
她的绝情,是真的绝情,不会给人一丝希望。
她怎么这么绝情啊!
姜璇抿着唇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父亲的事情,如果和你的人有关,让他们撤了。”
“如果你手头有证明我父亲无罪的证据,也请你交给我,就当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好。”
这样果断的回答,似乎惊到她了,他苦涩的一笑。
他真的自始至终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不管是这次,还是当年那次,都是意外。
可他也知道,这些意外,都是因为他才发生。
“我今日等在这里不走,就是想找你问个明白,现在,我明白了,我死心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找你,也会尽快的离开京城,回南燕去。
我是真的死心了,彻底死心了。
只盼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
姜璇没说话,只是望着他,仿佛要望道他心里去一样。
慕容寒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坦然道,
“我说话一向算话,你知道的。”
姜璇不置可否。
“我走了,我手上的证据,会让人送过来的。你放心,只要你们的皇帝陛下不是有心要关你父亲,这个证据提上去,一定会放人的。”
“只是,你父亲到底是手握兵权的将军,自古无情帝王家,你自己好好想想。”慕容寒自嘲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姜璇看着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可如今,到底是不同了。
慕容寒也确实说到做到,回去之后就让人把那份证据交给姜璇了。
姜璇拿着那份证据,急匆匆的去找二叔姜嵩,没有说哪里来的,让他想办法转交给皇上。
只是,这份证据,递交上去,犹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崇人不但没回来,人又从锦衣卫的大牢转到了大理寺的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