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姜珠儿在一起,完全是那么一点小心思作祟。
没想到,姜珠儿竟然是这样看待她的,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不知道如何下台来。
好在姜璇说带上她,简直是雪中送炭,听到姜玲说的,她抿了抿唇,“祖母,我有一事想跟您讲,不知当不当讲?”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姜珃吸引了过去。
姜老夫人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心头猜测大约是和姜珠儿有关,倒是姜大夫人打岔道,“珃儿,你既说不知当不当讲,那就回家再讲,没得在这里烦扰到郡王妃和老夫人。”
如果是姜老夫人和姜珃说让她回家再说,大约姜珃会听从的,可偏偏是姜大夫人出来阻止。
她撇了撇嘴,道,“大伯母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觉得还是应该当着郡王妃和崔家祖母的面说出来,也让两位长辈有个见证。”
姜大夫人面容有些僵硬,正想说话,只听姜珃道,
“刚刚玲姐姐说的不错,我是和珠儿姐姐一起去玩了,玩的时候,珠儿姐姐说大伯母说了,清净道长给大姐姐解的签文是错的,大姐姐怎么可能是富贵命?
还说清净道长收了大伯母的钱不办事,太可恶了。”
姜珃别的都没说,就说了这些,可能让人想的却很多。
她是否歪曲事实都不重要了。
没想到姜大夫人是这样的,看起来她对姜璇很好,原来私底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姜大夫人为什么给清净道长钱?为什么说给姜璇解的签是错的?那么好的签怎么是错的?
她想让清净道长说什么样的签语呢?
如果清净道长真的按照她说的,姜璇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还有钱,什么钱?香油功德,可不是给清净道长个人的,而是捐在功德箱,记上功德簿的。
姜大夫人心头一突,心里将姜珠儿骂了个狗血淋头,当时派人去给清净道长送钱的时候怎么就被这个蠢女儿看到了……
姜珠儿满面涨红了,手指头颤抖着指向姜珃,“你胡说八道什么……”
虽然她声色俱厉,但也因此让人看出她的心虚。
姜珃站在姜璇的身边,笑着说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明明白白的。”
她既然看不起自己庶出的身份,那她就做庶出的会做的事情,丢脸大家一起来丢好了。
姜大夫人指着三太太说道,“三弟妹,珃儿虽然是庶出,你也应该好好教导教导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姜珃虽然是三房的庶女,可三太太也是很疼爱的,姜珠儿的庶出论,让三太太很不舒服,因为她在娘家也是庶出的。
她冷哼一声,“大嫂,珃儿很好,她说说了该说的,要我说,你就是太宠爱孩子了,才纵容的珠儿这般没规矩,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姜氏的脸面,不都要让她丢光了吗?”
“今日幸好是郡王妃和崔家老祖宗在,不然,明日整个金陵就该知道大嫂你想要买通清净道长破坏原配嫡女的名声不遂了。”
“璇儿如何就碍着你了?你这样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璇儿的名声不好了,你的珠儿就能得了好?能嫁好人家?”
姜大夫人一脸怒意的盯着三太太,厉声喝道,“珃儿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说八道,到底是谁没有规矩?我是你的大嫂,你这样对我指手画脚,又是什么规矩?感情的规矩就是对嫂子呼来喝去?”
三太太怒极反笑,指着大夫人对郡王妃和崔老夫人道,“你们看,我嫂子真是可笑,大嫂?呵呵,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嫂。”
她不顾大夫人已经被气得发白的脸色,冷冷地讽道,“姜家真正的大夫人可是已经去了地底下,那才是大嫂,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头上这红宝石的步摇,可不是你所能用的……”
“还有,你敢让清净道长过来对质吗?你要什么都没做,难道你们家珠儿还能拆你的台不成?”
她冷冷的看着大夫人,音调拖的老长。
姜大夫人的甚至一震,脸色瞬间煞白,她指着三太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响过后,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错,她是镇北将军的平妻,这大红色她穿不得。
高门大户,其实哪里有什么平妻?平妻不过是那些在外的行商弄出来的。
他们常年在外奔波,妻子在家里看顾老人和孩子,可身边总要人照顾,有些事情也要女眷出面,于是就弄了个二房出来,说是说妻子,其实不过是个两头大。
高门大户却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当年她因为一些机缘要进门,可镇北将军当时以守妻孝为由拒绝了,但她又等不到镇北将军的妻孝过了再进门。
后来,就说以平妻进门,平妻的子女,可以算作是嫡出子女,但在身份上却比原配正妻所出差一大截,但又比庶出好那么一点。
这简直就是个尴尬的存在。
虽然平妻比妾室要好,可在原配的灵位前,依然是要执妾礼的。
更重要的是,平妻,是永远也不能扶正的,更不要说穿正红色了。
这一直是大夫人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咽不下,扎在她的心里,让伤口糜烂,发肿。
就算镇北将军不在府里,整个姜家也都叫她大夫人,她也一向把正红色衣衫穿在身上。
就算她受到的尊敬也不少。
可这一切都是花团锦簇的表象,这会,被三太太给一把给扯下了遮羞布。
她是被高门大户所鄙弃的平妻。
姜老夫人听得心头一突一突的,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家里的丑事这样袒露在外人面前。
可偏偏,她呵斥不了,她只能语重心长的对三太太道,“孩子们面前,长辈面前,你也不注意点分寸。还不给你大嫂道歉。”
又温柔的对大夫人道,“你弟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我让她给你道歉。”
三太太刚才嘴上说的痛快,但冷静下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不管许氏如何的不堪,如何的装模作样。
但她当着孩子们的面,的确是不该说这些的。
许氏这会丢了这样大的脸,必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老夫人这会给了她台阶下,她也就干巴巴的说了声,“大嫂,是我的错。”
姜大夫人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郡王妃还在,她却不得不摆出一幅大度的样子,勉勉强强的笑了一声,
“没事。”
这时,慎郡王妃轻笑出声,看向姜大夫人和姜珠儿,道,
“不管如何分配,总归是你们姜家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也不敢妄言。”
她看着姜璇笑了笑,“只是珠儿姑娘,你要记住一点,你得把别人当人看,别人才能把你当人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姑娘能在闺阁里呆多少年?顶天了十来年。
这哪个姐妹嫁到哪家,还真是不好说。”
姜家姐妹不和的事情交好的人家自然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慎郡王妃不想姜老夫人为难,自然出来打圆场,不过,更多的,她是为了让姜璇不难堪。
慎郡王妃的一通圆场,让大家都下了台来,崔老夫人带着各自的家人去安歇了,今日上山实在是太累了。要好好的去休息休息了。
姜璇看了一出好戏,心里却为三太太捏了把汗,大夫人看起来很好,却是个压制必报的,今日三太太让她颜面扫地,威严不再,算是结下深仇大恨了。
虽然说她不全是为了姜珃,但也算是给姜珃撑了腰了,只盼望这个傻姑娘以后不要被姜珠儿给带沟里去了。
头一日疾风骤雨,第二日却是阳光宜人,不仅天地之间的景象旧貌换新颜,似乎也把姜家一行人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空。
回府的路上,所有人都头天的事情都是绝口不提。
姜璇对于姜大夫人的警惕,又是提高了一层。
回到府里,她也没忘记答应那个黄公子的茶叶和银子,茶叶她有,银子她也有,虽然说她母亲的嫁妆并未交到她手里。
但是,姜瑜时常会怕她不够用,塞一些过来。
她一个内阁女子,出门花销的机会很少,更多的是打点府里的下人,探听一些消息。
姜瑜最近不知道忙什么,时常是入夜才回府,姜璇想让人将她叫过来问,又怕打扰他休息。
好不容易熬了两天,正巧她派去清净道长那里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听到碧云说的,她只觉得胸中燃烧着汹汹的怒火,前仇旧恨,大夫人竟然想让她死在观里头,她到底哪里碍着大夫人了?
正气的发抖的时候,姜瑜进来了,见她紧紧地咬着唇,血都出来了,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抱着姜璇的头,焦急的问道,
“璇儿,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和哥哥说啊。有哥哥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有人欺负你,你直接打过去,有哥哥替你顶着,就算府尹不做了,也不能让你受欺负,再说,我们还有爹爹呢。”
姜璇在姜瑜的安抚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哥哥,为什么爹爹要娶许氏进门?为什么?他们都说姜珠儿是早产的,可七活八不活,那个女人生的还是双胞胎,为什么能活下来?
爹爹说想娘亲,娘的尸骨未寒,他就和那个女人弄在一处了,他怎么会管我们?”
这几日,姜璇的心头压了太多的事情,那莫名其妙的记忆,还有姜大夫人的恶毒,在姜瑜的面前,这个最亲的哥哥面前,她不想懂事,只想任性。
她将从前从来不说的话问出了口,仿佛宣泄一般。
姜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爹爹是迫不得已才娶那个女人进门的,你不要误解爹爹,等到将来,爹爹自然会告诉你的。”
姜璇抹了抹眼泪,抬头看向姜瑜,一字一字,认真地问道,“哥哥,我是不是出过什么事情?我是不是有些事情忘记了?我去过南燕吗?哥哥,你告诉我好吗?”